許景銘想,他有點想他了。
長夜漫漫,許景銘反反復復地夢見車禍,夢見暴雨。
夢見少年奮不顧身地為他抵擋,鮮血從他的體內汩汩地涌出,卻一個字都沒有喊疼。
許景銘在心臟的劇烈抽痛中驚醒,冷汗密布他的全身,唇瓣慘白得沒有任何血色。
他的指尖攥緊被單。還好,夢都是假的。紀喬真不愛他,身體還嬌氣,怎么可能救他。
但心臟還是很疼,比知道他是許景川的替身還要疼。
原來他不是有點想他,是很想他。哪怕昨天他們才剛見面,他還把他折騰哭了。
天色微微亮起的時候,許景銘掙扎著起身,去找紀喬真。
大雨滂沱,天地茫茫,他毫無頭緒,只能走遍他們走過的地方。
他記得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紀喬真仰著脖頸,親了親他的下頜,眼角彎起,可愛得要命,讓他忍不住擁著他吻。
他很喜歡吻他,看他輕蹙的眉端,看他起霧的眼睛。無論他是熱情的還是冷淡的,接吻的時候都很軟,嚶嚀也是。
可是如今,身邊甚至沒有一個幻影。
紀喬真說,八十歲的時候還會和他故地重游。
他沒說是騙他的,那就是真的。
除非他出來,再騙他一次。
雨幕蒼白,吞噬消融天地間的一切。
許景銘發著高燒,許久沒有進食,體力不支,扶著一棵寒松脫力地跪了下去。
深冬冰冷的雨水漫過他的膝蓋,卻不及他心中的徹骨寒意。
“紀喬真,全世界只有你敢不聽我的話,我讓你不要走,你不聽話。”
“既然你不想見我,那你藏好,如果被我找到,你會一直哭。”
許景銘兀自說著,眼淚流淌而下。
半個多月前,許景川如約給紀喬真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那天清晨,陽光比往日都要燦爛,人工噴泉折射出耀眼的虹光。禮堂莊嚴,白鴿飛旋。
哪怕只是一場流于形式的婚姻,他依然緊張,不停地深呼吸,調整領帶,最后迎來的卻是紀喬真失蹤的消息。
和紀喬真一起失蹤的還有許景銘。
婚戒墜地。
震怒的情緒之余,許景川發現他對許景銘竟然是羨慕的。
他僅僅在拍戲的時候以角色的身份吻過紀喬真,就已經骨髓戰栗。
許景銘卻可以和他同床共枕,可以將他占有,可以想掠奪就去掠奪。
就算他心里也有很多想法,也想把紀喬真鎖起來,但紀喬真于他有恩,他不能傷害他,只能選擇隱忍。
他不是圣賢,也會吃醋,會妒忌,會因為愛而不得痛苦。
想到許景銘可能對紀喬真做的事情,許景川炙烤般焦灼。他廢寢忘食,沒日沒夜地找尋。
然而半個多月過去,杳無音訊。
伏案小憩的時候,桌面上手機振動,許景川沒抱多大希望,卻習慣性在第一時間接起。
是有效訊息,接到的噩耗卻比當時紀喬真失蹤更為悚然,轟得他眼前陣陣發黑。
這一定是上天給他開的玩笑。
許景川連夜飛往北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