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身體不斷涌出汩汩的鮮血,在灰沉沉的天地間格外刺目。
許景銘緊緊凝視著他,身體顫抖,心臟撕裂般痛楚。
紀喬真氣若游絲“許景銘不要恨他,他很愛你,只是很少表達,不要因為我起了矛盾。生在這樣的家庭,你們是對方唯一的親人,以后遇到什么困難,要學會找彼此分擔。”
他虛弱地抬起手,勾了勾許景銘的指尖,他的手本來就白,失去血色后更白得不像話。
“你答應我。”
少年已經不剩多少力氣,一個簡單的音節都可以讓他眉梢緊蹙。
許景銘瞳孔緊收,心痛地握著他的指尖,想給他傳遞一些溫度“我答應你,你讓我答應什么都可以。但你必須撐住,馬上就會有人來救你。我們去醫院,你會好起來,還有很多人在等你。”
紀喬真垂了垂眼睫,生理性的淚水順著臉龐滑落。
許景銘慌亂地用手去拭紀喬真的淚,他的淚也同時滾落下來,沉啞道“知道痛以后就不要這么傻了。”
紀喬真卻搖了搖頭“沒有以后。”
許景銘盡可能讓聲線鎮定,抱著他的雙臂卻發著抖“你別胡說,你不會有事。”
紀喬真低咳出血,沒有理會他,斷斷續續、堅持說道“許景銘,這次我真的走了。其實你也很好,很過,從小到大,你都很出色,不比任何人差。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許氏。往者不諫,來者可追你以后也要好好生活,照顧好自己。”
他說著,氣息漸漸微弱下去,單薄的軀體在許景銘懷中慢慢變涼,永遠地闔上了那雙漂亮的眼眸。
暴雨沖刷天地,許景銘瞳孔劇縮,想喊他名字,卻發現喉頭哽住,悲慟到失聲。
他緊緊摟著他的身體,淚水大顆大顆砸落。
許景銘失魂落魄地回到別墅,像在做一場夢。
夢里,他生了一場病,自私地想讓紀喬真陪著他,他們一起出了門,卻不小心讓紀喬真逃走了。
他還會回來的,許景銘固執地想。
回到別墅后,許景銘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冒著濃香的熱氣。
他為紀喬真學會了下廚,現在已經能做得很好,不比所謂的五星級餐廳差。
紀喬真忙著拍戲瘦了很多,如今正是最適合胖回來的時候。
許景銘擺好兩幅碗筷,坐在餐桌前,極盡耐心地等他。
時鐘緩慢地轉過幾圈,紀喬真卻始終沒有出現。
飯菜漸冷,湯汁凝固。
許景銘背脊僵硬,緊抿著唇,沉默地把滿桌的菜全部倒掉。
紀喬真不來,他沒有任何食欲,連喝水都想作嘔。
許景銘高燒反復,一會兒起一會兒落,但他放任不管。
陽臺窗戶是開的,至今忘記關上。
他把自己丟進被褥中,迷糊間去身邊撈人,卻只有冰冷的空氣。
許景銘從迷糊中清醒,倉促起身,突如其來的眩暈讓他趔趄。
腳步不穩地去到隔壁房間,推開門,房間空蕩蕩,床單卻是皺的。
是紀喬真捏皺的。
許景銘就著發皺的床單躺了下去。
目光所及是窗臺上的滿天星,紀喬真最喜歡的花之一,他說理由很簡單,因為名字好聽。
所有紀喬真喜歡的,他都愿意為他買來。
他不知道紀喬真需要多少,但多了總比少了好,所以總是會買很多。如果他不喜歡,送人或者扔掉都可以。
他喜歡看少年眼睛里閃過欣喜的光亮,他可能不知道,他的眼睛里就有滿天星辰,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