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七月是黃河秋汛的時節,去年七月前半個月一滴雨都沒下,跟往年有所不同。小時候聽船上的老人講過一句諺語,七月十五不下雨,八月出頭大水流。說的就是這黃河如果整個七月不下雨,就會攢在一起容易引起洪澇。下官便提前通知了縣里地勢低洼的村子早些做打算。沒想到歪打正著,讓百姓們躲過一劫。”
徐淵道“那也是你觀察仔細,為民著想,中州要都是你這樣的縣令,百姓也不用過的如此艱難了。”
方廣志靦腆的撓撓頭“我只是做到自己該做的事,不值得夸獎。”
“這樣就很好,有許多人都做不到自己該做的事啊。”
三人聊到天黑,方廣志留二人在府衙吃了頓飯,四菜一湯,兩葷兩素,味道普普通通徐淵卻多吃了兩碗飯。
第二日徐淵跟著方廣志一起去黃河堤畔轉了一圈,數千名百姓扛著鋤頭背著簍子自發的去修大堤,有衙役在旁邊監工,看見偷懶耍滑的人便刷下去,不許再過來修堤壩賺錢。
村子里種完地就沒別的營生了,十文錢雖然不多,用來補貼家用也不錯了,況且中午還供一頓飯。老百姓都實實在在的干活,被刷下去先別說賺不賺錢,十里八村都知道這人是個懶漢,丟不起那人。
前頭是一條泥溝,劉齡之蹲下身道“我背你過去。”
徐淵不好意思“我自己走吧。”
“上來吧,不然鞋臟了還得我刷。”
徐淵紅著臉趴到他背上,方廣志是個木頭,沒察覺出兩人有什么不對勁。
穿過淤泥走到黃河岸邊。徐淵背著手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邊水流,驚濤怒吼般向前奔涌。少時讀李太白的詩詞不解其中之意,如今倒是明白過來,心中仿佛有萬丈豪情在胸口激蕩。
方廣志指著不遠處道“汛期到了水位上漲的很快,大人您看旁邊那兩根石柱了嗎水位低的時候能看見下面雕著洛神像,昨日還能看見頭部,今天就只能看見兩根手臂了。”
徐淵望過去道“這石像是哪來的”
“是下官前幾年命人刻的。用眼睛看水流判斷不準,有這尊石像做參考,人們輕而易舉就能發現黃河水位上漲了多少。”
“大善”徐淵撫掌感嘆。
方廣志撓撓頭,他性格木訥不招人喜歡。雖然把安南縣治理的不錯,但年年考核都是平,所以在一地當了十多年的縣令。如今突然被上官夸獎,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
徐淵和劉齡之在安南縣待了三日便啟程繼續前行。
時間一晃到了四月,徐淵也走的差不多了,后面幾個縣大多有點小毛病,但沒有像玉樓縣和阜南縣那么離譜,兩人準備打道回府。
劉青那邊院試也該考完了,正好讓劉齡之去接他回來。
中州府同離開時一樣,劉翠花和劉老漢依舊每天拌著嘴,兩人把前廳的花池子刨了,種了兩壟大蔥,一壟辣椒,一壟絲瓜。徐淵回去時,絲瓜都爬上墻開花了。
徐淵見倆老人實在閑著無聊,買了兩只豬仔在后院圈了個圍欄,讓他們養著玩。
劉老漢背著手,看著手掌大小的豬仔大眼瞪小眼,宰了半輩子豬,冷不丁讓他養豬還有些不太適應。
劉翠花到不在乎這個,豬糞正好可以漚肥種菜,明個再種上兩壟地瓜,秋天給曬點地瓜干,幺兒和大郎都愛吃。
做了知府也有個好處,不用每天早卯,雜事處理完就可以陪老人們待一會,聽劉老漢和劉翠花講古。
“娘,又縫什么呢”徐淵忙完換上一身淺灰色便服,掀起衣擺坐到老太太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