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鶯乍一聽見這句話,一雙眸子瞪的溜圓,仿佛那句話不是要帶她走,而是要她的命。
裴公子居然想帶她走她自然曉得隨他離開是什么意思,無外乎是跟著裴公子回府成為妾室,亦或者連府也進不去,成為他的外室。
裴燼見她面上嬌媚之色褪了個干凈,緋紅的臉蛋忽然煞白,連雙眸都失了盈盈之色,變得空洞恐慌。
她未開口,卻已然回答。
他仍靜待她的回應,一雙如深譚般的眸子凝視著她,不可窺見其深度。
云鶯短暫的愣神之后連忙低頭垂眸,想要遮掩已經漫出眼底的驚慌,可面前之人何其聰慧,又怎么會看不明白。
“多謝公子抬愛,只是鶯鶯自知身份卑微,無法與公子相配,怕是要辜負公子的美意。”
她當然不愿,且不說方才他那樣喜怒無常的脾氣,光是他的姓氏便知曉他家中是何等的富貴,大豫至今已過百年,即便最初的一些裴姓貴人已落魄,可破船尚有三千釘,再落魄的裴家人也必定要尋高門顯貴的千金做主母,在那樣的主母手下討生活,她又不是嫌命長。
她自知自個這張臉,不會有哪位主母容得下,這才求著義母將她的出閣價抬高些,待這幾年為義母賺足銀兩,日后她便留在云樓教導姑娘,若義母愿意放她離開,她便尋個清凈之所,安度余生。
云鶯在云樓十年,見慣了人情冷暖,郎君請姑娘們出閣時海誓山盟,可一旦過了新鮮勁,便拋擲一旁,姑娘們不是委曲求全的討好主母求條生路,便是被主母磋磨至死,她不愿過那樣的日子。
被賣到云樓她無從選擇,可這條命,哪怕再低賤,她也想留著。
螻蟻尚且偷生,她又怎會不想茍活
裴燼輕哂,幾步走到圓桌前坐下,提起爐子上的茶壺斟了一杯茶,“為何不愿你的出閣價為九千兩,我出一萬兩你還不滿意嗎”
云鶯不敢動,只屈一屈膝,嗓音軟糯,努力持穩鎮定“鶯鶯粗鄙,實在不值得公子費一萬兩白銀。”
裴燼冷笑一聲,為了打消他的念頭竟如此自貶。
“你誤會了,我說的是一萬兩黃金,而非白銀。”
他抿了一口清茶,薄唇微緊,不如方才好喝,許是因為斟茶人不同。
云鶯聽聞此話,驀然抬首,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他,漂亮的桃花眸中盡是驚詫,一萬兩黃金這這
大豫黃金與白銀乃是一兌十,一萬兩黃金便是十萬兩白銀,但大豫金礦稀少,能拿得出十萬兩白銀,卻未必能拿得出一萬兩黃金。
裴公子這話,更讓云鶯的心跌到了谷底,這般說來,裴公子便不是那些已落魄的皇親國戚,許是正門庭赫奕。
越是如此,云鶯越不能答應,裴公子這般富貴,家中必然不會允許她一個風月女子入門,便是為妾都不夠資格,怕是只能為外室。
瞧著外室一人獨居外頭甚好,可若有一日被主母發覺,便是打死了她,旁人也不會多言一個字,外室比妾室更上不得臺面。
連只是縣令出身的王家少夫人打死妾室都無人敢言,裴公子這般的門楣,主母打死一個外室,難不成還有人為她告去順天府嗎
裴燼右手托著杯底,輕輕地晃動清澈的茶湯,云鶯沉默,他也沉默,兩人像是在比誰的耐心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