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云鶯手中的書落在了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卻驚的云鶯后背直出冷汗。
“怎會如此”向來沉穩鎮定的云鶯,聽聞這個消息也難掩驚訝。
就好比明明已邁過懸崖,卻發覺自己踩著的地方才是懸崖,那種瀕死前的恐懼令她雙眸失色。
“我也不清楚,總之鶯鶯你現下就去,不必收拾東西,一會我們收拾好了給你送過去,這是知州大人的吩咐。”
晌午來時湯知州的臉色還算好看,可這次來卻急匆匆的就要接走云鶯,連收拾東西的時辰也不給。
“云姑,我總得更衣吧”云鶯低頭瞧了一眼自己,因不出門,只穿著青白色的交領短襖,一條青灰色的百褶裙,素雅的如同出水芙蕖。
云姑看她這般確實有些不妥,便皺著眉頭道,“你快些更衣吧,我這就去回稟知州大人。”
“是。”云鶯屈膝道謝。
云姑走后,銀箏雖是驚訝,卻手腳麻利的給她挑著衣裳,“姑娘,還是穿前日那群青色襖裙嗎”
“不,取那件新裁的湘妃色蝶戲桃花對襟襦裙來。”云鶯攥了攥拳,既然已無法更改,那她就得費心思去和命運爭一回,未到最后一刻,云鶯不認命。
銀箏忙去取了來,太過緊迫,連銀箏都來不及感傷,云鶯匆忙的化了個精致的妝容,眉黛如畫,唇瓣含朱,眉心的桃花花鈿襯的云鶯膚白勝雪。
踏出屋子前,云鶯握住銀箏的手說道“保重。”
“姑娘”銀箏咬著唇要哭出來了,她自然曉得姑娘這一去,許是難再見了,這般匆忙,兩人連道別的機會都無。
云鶯提了口氣,松開銀箏,款款下樓,足音極輕,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口,手中緊緊地攥著帕子,心如擂鼓。
她如何也想不到,她的出閣,來的竟這般令人措手不及。
到了樓下,云柔哭紅了眼跪在地上,而一旁王家的人對著云柔低聲罵罵咧咧,王家發覺云柔想反悔,即刻便要將人帶走,王家早就過了明路,林氏將身契給了王家,讓王家趕緊帶走,免生波折。
瞧見云鶯下來,林氏上前幾步,滿目憂心的將那九千兩銀票塞到云鶯袖中,“鶯鶯,保重。”
知州正在外頭等著,林氏也不敢說太多耽誤了,惹惱了知州吃虧的只會是云鶯。
云鶯跪地俯身叩首,“拜別義母”
她知曉,義母已經為她操心過了,這個局面,非義母所能改變。
林氏扶起她,“好孩子,快些去吧,莫要惹惱了大人,你的包袱,我一會便讓人送去知州府。”
云鶯緩緩往外走,與此同時,云柔也被王家的人拽起,拖著往外走,云柔不肯,嗚咽的叫著,卻被人堵住了嘴。
云鶯走到湯知州前屈膝行禮,湯知州上下打量著她,發覺她裝扮的比前兩次都美,眼眸含水,杏臉桃腮,柳腰款款,這才有點揚州第一美人的風采,滿意于她的識趣,原先還打算吩咐人給她梳妝,現下倒是不必了。
“上轎吧。”
“是。”云鶯頷首,走到轎子前,往前邊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云柔的視線,她正被王家的人塞入轎中,只一眼,云鶯便察覺到了云柔眼中透骨的恨意,仿佛云柔的一切遭遇都是她造成的一般。
云柔垂眸彎腰坐入轎中,云柔恨她,可她恨誰呢
轎子微晃,云鶯手中的繡帕已皺巴巴的不成樣了,原來,她也是會怕的,是啊,她怕極了,前途未卜的恐懼席卷全身,可她卻要咬牙堅持,連云柔那般歇斯底里的發泄她也不行。
她深呼吸,平息起伏的胸口,周遭從嘈雜歸于寂靜,大約行了有半個時辰,轎子才停下。
轎門被掀開一角,有視線傳入,她怯生生的垂眸,不敢抬頭,也不敢下轎,她曉得高門大戶里頭規矩森嚴,興許只是一個眼神便丟了命。
轎門很快被放下,轎子復又抬了起來。
“湯大人,接下來就交給我,若是主子瞧得上,自然會記得大人的好處。”方定著實松了口氣,湯吉若是再不能將云鶯姑娘送來,他便想把湯吉摁在墻上揍了,真是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