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鶯抬眼望去,也有些詫異,“綏爺爺”
原來秦王要找的人居然是年幼時傳授她醫術的綏爺爺。
“桃丫頭長這么大了。”看見云鶯,綏源臉上終于有了點笑容。
裴燼看了看兩人,原來兩人是舊相識,那前世之事便說得通了。
綏源對裴燼依舊不待見,但對云鶯挺熱情,拉著云鶯進去,把他晾在外邊。
裴燼走出道觀,在檐下立著,遠遠的望著半山坡上那一簇簇桃花林,眼神虛無。
泰和十四年夏,揚州爆發天花疫病,裴燼從西疆趕回,并未告知任何人,來到揚州時已民不聊生,處處烏煙瘴氣,絲毫看不出是從前那個繁華如夢的煙雨揚州。
裴燼站在陽明湖畔,只聽得四處孩啼哭聲和寒鴉掠過樹梢的聲音,往常照映碧穹的陽明湖里散發著一陣陣惡臭。
他甚至不知該做些什么,哪怕是大豫的秦王,是西疆的戰神,此刻也慌的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素白衣裙的女子帶著面紗從一棟樓的后門溜了出來,恰好撞上了他。
她嗓音極其好聽,如同枝頭春鶯婉轉清脆,“公子抱歉,我跑的急了些,你無礙吧”
裴燼沉默的搖了搖頭。
云鶯見他臉色疲憊,從提著的盒子中取出一條麻布面罩,“公子,揚州已處處是疫病,還是帶上面罩為好,若是無事,莫要在外邊閑逛。”
裴燼沒接,只雙眸犀利的看著她,“你又為何在外閑逛”
“我是大夫,去給百姓們分發藥材,這個你留著,是升麻葛根粉,用熱水服之可防范疫病,告辭。”那時的云鶯不知眼前人是誰,沒有絲毫畏懼,把東西匆匆塞到裴燼懷里便走了。
裴燼看了看手里的東西,又看了一眼她瀟灑的背影,那時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云鶯是一位風月女子,除去那一把鶯歌軟嗓,那架勢,像是將門虎女,灑脫隨意。
裴燼不知她是誰,只覺得有趣,幾日后,他再次見到她,知曉她喚薛桃。
云鶯亦不知裴燼是大豫秦王,只覺得這人挺有擔當,如今天花肆虐的揚州,家家戶戶緊閉門窗,甚少見兒郎走出家門協助大夫和官府,兩人一同待了好幾日,給百姓們分發藥材,云鶯戴著面紗,無人認出她,兩人相處甚歡,隱約有引彼此為知己之意。
揚州疫病來勢洶洶,裴燼費盡心思才打聽到一神醫有解救之法,他多次上門,也未請動綏源神醫,他十分固執,表示生死有命,旁人性命與他無關。
裴燼將這件事說與薛桃聽,本想讓她幫忙想個法子,可當日她便失蹤了,任他如何尋找也不見,不曾想兩日后,太子到了揚州,請動了綏源神醫出山,而太子身旁站著的女子,正是薛桃。
那時他以為薛桃本就是太子的人,只是故意接近他,得知綏源的消息后便迫不及待告知了太子,才會讓太子搶得先機。
薛桃看著他似乎想解釋,可最終什么都沒說,裴燼也沒再給她機會解釋,在得知綏源神醫愿意出手后,他當日便回了西疆。
半年后他回京,在太子身旁看見了她,才知曉原來她的真名是云鶯。
“鶯鶯”裴燼的眼神逐漸清明,眼里印著滿樹的桃花。
云鶯早就認識綏源神醫,所以她并非太子的人,也不是故意接近他,是他誤會了嗎
“殿下。”身后傳來云鶯的呼喚,裴燼閉了閉眼,斂去眸中神色,恢復那副淡漠模樣。
“何事”裴燼并未轉身。
“殿下,您找綏爺爺之事可方便告知一二鶯鶯愿意幫您試試。”云鶯也不曾想到秦王要找的人是她相識之人,如今可不就是立功的好時候,若是能替秦王辦成這件事,她的身契是不是就能拿回來了。
裴燼偏頭望著她,問了句不相干的話,“他為何喚你桃丫頭”
“呃”云鶯啞然,不知該不該說,不過說了也無礙,“我入云樓前,曾被一薛姓人家收養,六歲之前我名薛桃,我五歲時認識了綏爺爺。”
裴燼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狹長的雙眼微瞇,靜靜的凝視著她,黑黢黢的眼眸深不可測,原來她真的叫薛桃,不是騙他的。
所以她和薛承煦才會相熟,薛承煦前世才會幫他。
“殿下,有何不妥嗎”云鶯眨了眨濃密的長睫,秦王看起來似乎有些哀痛,眼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從未在其他人眼里見過這樣的神色,秦王真是一個怪人。
“無礙。”秦王移開視線,喟嘆一聲,“我想要綏源神醫手上治療天花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