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綾香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過了好幾秒鐘,小聲道“你聽見了什么沒有”
“有人在下面爬梯子”駱陽平同樣把聲音放低,“戴上面具看一看”。
藤原綾香扣上面具往下瞧,然后搖了搖頭“沒看到什么。”
“那么把面具給我”駱陽平盯著她道,“也許我能看見”。
或許因為心懷歉意,藤原綾香這次沒有拒絕,把面具脫掉遞了下來,駱陽平伸手接過,朝自己面孔套去,動作看上去十分小心。
“你的手,為什么在抖”藤原綾香看著他問,好像已經覺察出什么。
“你會知道的”駱陽平手雖然抖,語氣卻不慌,像是盡力在讓自己保持平靜,“記住,從現在開始不要出聲。”
藤原綾香點了點頭,很聽話地沒有再多問,但她的臉上明顯劃過一絲憂懼,顯然被此時變得詭異的氛圍感染到。
駱陽平深深吸了口氣,他很清楚自己手抖并非因為上臂肌肉的傷,而是已經預料到會看見什么。
雨絲還在空中飄落,他大衣早已變得潮濕,但水分對保持清醒顯然有益,他最后定了一下神,慢慢低下頭朝黑暗中看去。
有些事物的確只有特別的人戴上這個特別的面具才能看到,駱陽平的視野里,就如意料中的,出現了一個正在艱難攀爬的男人。
他的父親池田重山。
駱陽平并不吃驚,剛剛聽到腳踏聲時,他其實就已清楚是誰。
他目不轉睛盯著這個和自己有千絲萬縷的男人,按理他應該再度心潮澎湃,然而此刻內心卻異常的空。
綠色的夜視里,池田重山時不時抬頭張望,應該是在看離出口還有多遠,但他的目光從來沒停留在駱陽平身上,顯然看不到自己的兒子。
他就這樣一格一格爬上來,也不知用了多久,終于到了駱陽平的下方。
凌亂的頭發覆蓋著大部分的前額,池田重山疲憊的眼神里卻分明夾雜著堅毅,血跡斑斑的雙手輪流緊扣鐵梯的橫杠,但身體并不完全豎直,似乎一條腿受了傷,身軀一側上升得很慢,幾乎是在被拖行。
駱陽平發覺自己的情緒還是控制不住要激動,每次他跨越時空看到父親這副模樣,心里就如針扎一樣
池田重山身上的探險裝已裂了一道道口子,就這樣吃力地爬過駱陽平身旁,他本能般側轉身子給父親讓路,卻忘了他們只是彼此交疊卻永遠觸不到對方。
他看到父親那條受傷的腿就似幻影一樣穿過他的大衣,“爸爸”他想喊卻止住,也許池田重山像那時一樣聽得見兒子的聲音,但在這種危境下,還是不要讓他分心好。
于是駱陽平伸出一只手去,想碰一碰多年前的父親,哪怕只圖個心理上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