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窄得不能再窄的小巷口,駱陽平慢慢探出了腦袋,先朝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后才走出來。
剛才他一覺得已經走出相當安全的距離,就進了這條不通的無人淺巷,把身上的連帽衫換成了野邊的那件大衣。
大衣上仿佛還有藤原綾香的體香,也許只是他的錯覺,但他不在乎,反正穿在身上暖暖的。
天空白云朵朵,仿佛剎那間讓駱陽平忘記了之前的險情,他邊走邊掏出那個紙團展開來瞧,然后有點傻眼。
紙上既沒有地圖也沒有文字敘述,只在當中用紅筆畫了一座尖塔,駱陽平一眼就認出這是這里地標性的建筑之一東京電視塔。
塔畫得很小,像是遠景,然后兩旁代表近景的素描畫的卻是樓房,也不知是住宅樓還是公司樓,看上去畫者就好像站在那么一個十字路口,把自己的視野描述了出來。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找到那個路口就能見到田中德男說的那個知道一切的人
可東京市中心地帶的十字路口多如牛毛,單憑這張紙上的草圖去找要找到什么時候“好歹寫個電話號碼呢”駱陽平不由失望地喃喃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非要去找那個人,按理他完全可以再次把紙揉成一團扔掉,但也許是出于對那個老警察的同情,也許純粹是好奇心,駱陽平感覺內心有另一個自己在強迫他去找人。
這時他又走近到了一個路口,轉彎處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然后在路邊停下,駱陽平渾身猛地一緊,現在每一輛出租車似乎都能拉扯他的神經。
可這次并不是他的過敏,因為從車上下來的乘客,他居然又認識
短短的頭發圓圓的臉蛋,駱陽平一眼就認出了她。
只是連帽衫已經被換掉,想遮臉都很困難,他只有把面孔刻意別向一側,但是已經晚了,“咦,駱桑,你怎么會在這里”這女孩子沖他問道。
駱陽平心里暗暗叫苦,這女孩他以前幾乎天天見到,就是池田株式會社的那個前臺,叫小原惠。
“駱桑,別緊張嘛”小原惠邁步走了過來,明顯已看出駱陽平的窘態,可臉上仍保持微笑,“我已經不在那家公司做前臺接待了,不過你失蹤后大家可是擔心了好一陣呢”
“承承蒙關心”駱陽平只好勉強道,“那時我有急事,迫不得已突然離開,請原諒。”
“沒事”小原惠擺了擺手,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只是駱桑你這樣子要去哪里,你現在住東京嗎”
駱陽平還沒回答,就聽到了下一句話,而且是他絕不愿意聽到的,“既然在這里碰到就是緣分,我正好要去吃飯,不麻煩的話一起吧我買單。”
現在離正午還有一段時間,但提前一點吃午飯也很正常,駱陽平想說沒空又說不出口,而且日本女孩請客并不常見,在身邊沒多少錢的情況下蹭頓飯也沒什么壞處。
所以他點了點頭“好吧,多謝。”
路口其實就有一家餐館,“這家的鰻魚飯味道著實不錯,我有時想吃就會專門過來。”小原惠道。
“原來如此”駱陽平心里多少松了一點,他原本疑惑在這里碰到這女孩是否真是巧合,“你目前在東京工作么”他本打算這樣問,可轉念一想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餐館十分干凈,而且為了衛生所有服務人員都戴著口罩,雖然還沒到午餐時間,店里卻已坐滿了客人,服務生們來回穿梭,顯然是家生意興隆的店,他們幸運地坐到了最后兩個面對面的空位上。
小原惠剛點好,外頭路上一輛警車呼嘯而過,也不知是否跟剛才的事有關,駱陽平盡力裝得鎮定,決心快點吃完就走。
等了不一會兒,鰻魚飯和味增湯就被一個服務員男生端了過來,小原惠伸手把駱陽平面前的那碗飯又往前推了推,這當然是表示恭敬,然后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瓶往碗里倒了兩下,“多佐,駱桑”她溫柔地說道,“隨身帶的家制胡椒粉,可好吃了”,“一塔搭基麻絲”于是駱陽平像日本人那樣雙手合十回復,然后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卻感覺沒有想象中的美味,他明白并不是這飯做得不好,也不是胡椒粉沒味道,而是人體試驗的后遺癥,讓自己的味覺再也回不到從前。
“駱桑,過去一年你都在哪里做了什么”這是駱陽平最怕被對方問的話,不過小原惠似乎也沒興趣管閑事,只是笑笑道“看起來不怎么對你的胃口呢。”
“哪哪里”駱陽平沒想到被看了出來,急忙擺手,“只是還不太餓而已”。
這時又一個服務員走過來,是個眼角有顆黑痣的女生,端著的盤子里有兩碗海帶湯,“本店附贈的,客人請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