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沒有大夫,小草跑了一趟鎮上,饒是找了馬車,也耽擱了半個時辰。回來時,蔣滿倉身子都涼了。
蔣文樹懷疑父親是被人打死的,問“大夫,我爹身上哪里傷得最重”
“頭。”大夫嘆口氣“節哀。”
大夫走了,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已經趕過來幫忙,蔣文樹周身冰涼,剛才等大夫的間歇,他已經偷偷查看過,確定父親頭上的傷和那鋤頭上的血剛好吻合。
要么是父親撞上去的,要么就是有人拿鋤頭砸自己的爹,蔣文樹傻愣愣站在原地。而趕回來的蔣文草才得知父親的死訊,根本接受不了,一瞬間的愣怔后,她猛地朝著蔣滿華撲了過去。
這期間柳氏一直都在勸女兒,可惜蔣文草神思不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你還我爹命來。”蔣文草一邊嚎,一邊朝著蔣滿華的臉抓了過去。
蔣滿華心下一驚,往后退了一步,從方才起他就開始防備這丫頭,當然不會被抓著。對上眾人疑惑的目光,他張口辯解道“小草一直對我有偏見。之前就怪我趕走了他爹,現在人沒了,可不又要怪我么。小草,你冷靜一點,你爹已經走了,你就算把我殺死,他也回不來了。”
“你個殺人兇手。”有人上前拉住了蔣文草,她卻不肯甘休,跳著腳也要去踢蔣滿華。
“話不能亂說。”蔣滿華嘆口氣“我在家里這么多年,你一直沒把我往眼里放。但我到底是長輩,確確實實干了那么多活,養大了你們兄妹。你這張口就污蔑,實在是”
蔣文草看他一臉無奈模樣,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都要氣死了。又見眾人一臉不贊同地看著自己,不知后覺發現她們是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當即尖叫著解釋“是他用鋤頭砸死了我爹,我親眼看見的。還有我娘也在,我們才沒有污蔑他。”
蔣滿華看向柳氏“他娘,我這些年在蔣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從來也沒要過一分工錢。看在你的份上,我將幾個孩子視如己出,從未苛待過他們。如今小草張口就說這番話,實在太讓我傷心,你倒是幫我說句話呀。”
柳氏聽出來了他的意思。他愿意委曲求全這么多年,都只是單純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一個男人為她付出了半輩子,她要是不念情分,那還有人性嗎
若真查出是蔣滿華殺了人,家里這點事又會淪為村里人的談資,她柳紅又變成了紅顏禍水,私底下還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罵呢。反正蔣滿倉已經去了,是活著的人要緊。想到此,她垂下眼眸“滿倉身上有傷,走路磕磕絆絆的,一不小心撞上了鋤頭才嗚嗚嗚”
說到后來,她像是傷心至極,再說不出話來,捂著臉嚎啕大哭。
蔣文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應過來后,她狠狠瞪著母親“娘,你還有良心么,胡話張口就來,爹為了我們一家子在外辛苦這么多年,好幾次死里逃生,如今他被人害死,你不說幫忙討回公道,甚至還要幫兇手隱瞞。我看你為了個男人,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不是哪天他要我們兄妹的命,你也要雙手奉上”
柳氏假裝聽不見這些,一直嗚嗚嗚哭著。
蔣文樹皺著眉,他不知道誰說的是真的,問“娘,爹撞到頭的時候,叔在么”
如果在,那一定就脫不開嫌疑。柳氏明白這個道理,張口就道“不在,當時就我和小草。”
蔣文樹沉默,那把鋤頭是跟著蔣滿華去山上了的,如果蔣滿華不在,爹上哪去撞的鋤頭但如果蔣滿華在,娘為何要編謊話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如妹妹所言,她要護著蔣滿華。
這一瞬間,蔣文樹心頭特別失望。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長子,母親最疼的是自己。分了十兩銀子給沈大河但家財遠遠不止三十兩。因此,這么一算,還是自己得到的最多。
但此刻,他卻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