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這差遣當初還是自己手段使盡求來的,就是朝廷硬派下來的,如今東主不順,那就更不能棄之不顧。
“太婆只在做人上頭,讓大哥不能心有虧欠,可太婆這話,大哥根本聽不進去,他從小就這樣,成天想著一步登天,飛黃騰達。”
“三伯娘也極盼著大哥和三伯父他們飛黃騰達,話不過三句,必提到這個。”李丹若苦笑連連。
姜彥明手掌朝上,將李丹若的手托在兩手之間,看著她,猶豫了片刻,才低聲道“三伯娘從前也不是這樣。
“我聽姑母和姚家大姐姐說起過一回,大伯娘進門,連生了大姐、二姐兩個姑娘,生了二姐后,身子又不好,調理了三四年,才又懷了三哥,這中間,三伯娘倒先生了嫡長子。
“三伯娘性子張揚,那些年,太婆就常有意無意的壓著她,大哥兩三歲的時候,三伯娘父親因瀆職被查,竟一根繩子吊死在獄中,她母親聽說,也一根白綾跟著去了,廖家偏偏趕在這個時候,開祠堂分了家,將三伯娘兩個幼弟分出來單過。
“那時候,三伯娘的大弟弟廖大老爺剛成家沒兩年,帶著弟弟分出來單過,沒人管束,就學的五毒俱全,沒兩年就敗光了家業,一家人只好時不常的過來尋三伯娘打秋風過難關。時候長了,太婆和大伯娘、二伯娘她們還好,各房的下人難免有些難聽話說出來,三伯娘原本就是個要強性子,那性子就越來越
“唉,姑母常說三伯娘是個苦命人。”
姜彥明含糊了一句,看著李丹若道“小時候我們一處念書,大哥讀書上頭不怎么好,常被三伯娘打的坐不了凳子。
“他和三伯娘脾氣最象,聽到什么話就疑心人家笑話他,有一回我們玩促織兒,我說了一句你那只是個不中用的,就被他一拳打的口鼻流血,他打我,是因為他疑心我笑話他是個不中用的。”
姜彥明一邊苦笑一邊搖頭“就是現在,我也不敢多勸他,雖說不至于揮拳,可一句話聽不中意,他就立刻翻臉,拂袖而去。”
李丹若伸手握了姜彥明的手,嘆氣道“他聽不進去,往后也不必多說,各人有各人的命和運。”
“嗯,二哥也這么說,咱們只過咱們的日子。”姜彥明拉著李丹若的手,仔細看著她問道“你這兩天好些沒有還是瘦的厲害。”
“好多了,要胖回去哪能那么快。”
“嗯,你中午飯吃沒吃呢”見李丹若搖了搖頭,姜彥明忙接著笑道“讓人擺飯吧。”
李丹若嗯了一聲,抽回手,下炕吩咐擺飯去了。
兩人吃了飯,姚黃沏了茶上來,姜彥明喝著茶,和李丹若說了半天話,才起身往前院書房過去。
送走姜彥明,李丹若站在南窗前,看著窗外那一團光亮出神。
眼前的局勢,也如同隔著這糊著厚紗的窗戶看外面一樣,能看到的,就是一團極亮的、微亮的、和黑黑的光團光影,可這些光和影之下,到底怎么樣,她現在幾乎是一無所知。
新皇即位將近兩個月了,卻幾乎沒有任何動靜。邸抄上的東西少的可憐,市井間的小報,這一陣子也消沉無聲了。
眼下,一人未升,一人未降,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樣的反常,實在讓人心驚。
李丹若站在微微有些腿酸,往后退了兩步,坐到炕上,轉頭看向姚黃,吩咐道“請嬤嬤進來說話。”
姚黃答應一聲,不大會兒,沈嬤嬤進了東廂,見李丹若神情安然,正對著幾本帳冊子寫著什么,心里微松。
李丹若見沈嬤嬤進來,放下筆笑道“嬤嬤炕上坐。”
沈嬤嬤脫了鞋,在炕上坐了,姚黃和魏紫沏了茶,將帳冊拿走放到炕角,端了幾樣蜜餞、幾碟點心過來,放到炕幾上。
李丹若凈了手,掂了塊蜜餞咬著,看著姚黃和魏紫道“我和嬤嬤說幾句要緊話,你們兩個也聽一聽,魏紫站在門口,看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