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告訴你,孫亞楠當初行刺于你,其實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呢?”戴雨農忽然說道。
“您說什么?”陸希言眼珠子瞪的老大,這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很吃驚。
戴雨農這雙眼睛雖然沒有盯著陸希言看,可眼睛余光卻一直都在觀察,陸希言的反應他完全看不出破綻。
這說明他是真的不知道,而唐錦應該也沒有對他有所保留,這說明他的話是可信的,沒有撒謊。
“孫亞楠當初刺殺于你,其實是他走投無路才想的一個歪招,只是他自己也想不到,他要刺殺的人和抓他的人都是自己人,這才引起后面諸多誤會。”戴雨農解釋道,“干我們這一行的,被人誤會甚至被自己人誤傷,誤殺都不是稀罕的事情,敵后斗爭就是這么殘酷,所以,請你不要怪他。”
“我沒有怪他,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陸希言驚詫不已,看來,他需要對孫亞楠的判斷重新梳理了。
“大概在半年前吧,孫亞楠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叫侯慶的人,是商務印書館的雕版技師,此人雕版技藝很高,但人品卻不怎么樣,戰前,國民政府委托商務印書館印刷法幣,在商務印書館印刷廠開辟了一個單獨的印刷車間,日軍占領上海之前,鑄幣車間緊急撤離,這個侯慶本來也在撤離的人員名單,但是他當時裝病住院,沒有跟隨大隊人馬一起離開,后來,我們才知道他裝病留在上海的真正的目的,他私下里刻了一塊法幣雕版,跟母版達到了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而把真正的母版偷偷的藏匿了起來……”戴雨農解釋的很詳細,陸希言這才了解到了大部分事實的真相。
很多事情都能解釋的通了,比如孫亞楠為什么會承認自己是軍統,他是想通過這個方法向外界透露消息,他自己無法直接聯系軍統方面,就只能讓外面的人主動聯系他了。
還有,他進了法捕房的監獄,日本人想要抓他就難了,除非引渡,但即便是引渡,也不是要走程序的。
他在法租界犯了事兒,而且還是謀殺重罪,這樣的情況下,根據租界的法律,很大可能是會拒絕日本人引渡的。
這是一個天才的想法,陸希言自問,自己若是在孫亞楠的處境之下,只怕也未必能想到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
當然,這是孫亞楠的解釋,只是他一家之言,沒有人能證實這一切,他手下的四個行動隊員死了,阿輝也死了。
誰能證明他說的這一切是真的?
“只可惜在我們把他解救出來,并且去取‘法幣母版’的過程中出了點兒岔子,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讓**給搶走了法幣母版,更可惡的是,他們還把功勞全都算到自己頭上,還拉上孫夫人給他們作證!”戴雨農很憤怒,自己謀劃許久的事兒,居然讓人給截胡了。
這就好比,他置辦了豐厚的彩禮去提親,什么納吉,下聘,迎親,接轎等等的,這些都完成了,最后拜堂成親的卻是別人,這可比吃了蒼蠅還要難受。
本來還想著找借口,借題發揮呢,結果,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為這事兒,老蔣雖然沒有當面把他叫回去痛罵一頓,但電報里的斥責是少不了的。
事兒基本清楚了,組織上得了“法幣母版”,并沒有據為己有,而是通過孫夫人的途徑交給重慶方面了。
軍統本想借此機會,攻擊**私下搶奪“法幣母版”,意圖不軌,誰都沒想到,人家高風亮節,以大局為重,根本就沒有那個齷齪的心思。
軍統的陰謀還沒實施,就已經流產了。
由此可見,**和國民黨孰高孰低了,這讓陸希言內心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只有真正一心一意為國為民的政黨,才能贏得最后的勝利。
“希言老弟,你別怪他,他也是被逼的沒辦法,才出此下策。”戴雨農語氣誠懇的說道。
“那他怎么就選了我呢?”
“還不是你跟法租界探長任文禎起了沖突,任文禎的手下吳禿子被你和法捕房逼的山窮水盡,在黑道上出了買你人頭的暗花,你影響力和身份地位,足以讓法租界當局權衡考量,就算他被抓,也不會輕易的被日本憲兵隊引渡。”戴雨農道。
“看來我是遭了無妄之災了。”
“回頭,我讓他擺酒,向你賠罪,希言老底,你看如何?”戴雨農現在壓力很大,軍統雖然權柄日盛,可畢竟恩至上出,還有競爭對手虎視眈眈。
對于陸希言這種有海外背景,又能給他帶來政治利益和財富的人,他自然是格外看重三分。
軍統家大業大,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偏門生意雖然來錢快,但風險也大,可正經生意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