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聽到了一聲極微弱嗚咽,如幼貓般脆弱而無助,已經很虛弱了。
形稍頓后,顧雪庭加快腳步,到麻袋之間,看到被捆住少年,瞬間瞳孔微縮。
少年陷入了半昏迷狀態,閉著雙眼,渾是血,臉上滿是縱橫交錯傷口,皮肉翻卷起來,甚至難以分辨五官。他上到處都是被鞭打痕跡,衣服都被打爛了,手腳筋脈皆斷,不自然地垂落下來。
“啊喲。”跟過來孔致揚了揚眉,說道,“慘小東西。”
他嘴上感慨著,實則并沒有上前救助少年意思,一個凡人而已,死就死了,和他又有什么關系。
方才他和師兄殺掉食心鬼后,那些凡人對他們感恩戴德,將他們視為救命恩人,還吵嚷著要給他們立生祠,他聽了也是覺得很可。
其實他沒有救他們意思,師兄更是,在他們修士眼中,凡人命便如蜉蝣,朝生暮死,早死或晚死年根本沒區別,救了也是白費力氣。
他懶懶地招呼顧雪庭“師兄,們出師兄”
在孔致驚訝而疑惑注視下,顧雪庭給少年喂了一粒吊命靈丹,接著松他上繩索,動輕柔小心,盡量不觸碰他上傷口。
“師兄”孔致語速慢吞吞,神色古怪地問,“你這是做什么,該不是想救他吧”
顧雪庭只當他不存在,專注地望著少年,靈丹藥效極,少年上傷口在以肉眼可見速度愈合著,變得越來越淺。
師、師尊
桃卿上沒那么疼了,虛弱地睜眼睛,年輕修士清雋影映入他眼底,讓他心里一酸,眼中流下委屈淚水,難過而眷戀地望向了顧雪庭。
盡管容貌已毀,可他眼睛依舊那么美,純凈明澈,蘊含著最柔軟感情,既親近又依戀,仿佛會說話一般,告訴顧雪庭他有多需要他。
顧雪庭從未被人用這樣目光注視過,一時間,他心仿佛包裹上了輕軟云朵,令他溫暖不已,又似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帶來了細微戰栗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自覺地柔和了眸光,溫柔地撫摸著桃卿頭發,似他本就該這么對待他。
桃卿淚眼汪汪地蹭著顧雪庭掌心,嗚,師尊果然很喜愛他,就算在夢中不記得他了,也還是對他這么。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出自己名字、喚醒顧雪庭神識,可不知他嗓子是如何被毒啞,竟然連靈藥也治不,只能從喉嚨里發出嘶啞嗚咽聲。
“他還是個小啞巴”
孔致奇地湊到跟前,顧雪庭伸手遮住桃卿眼睛,這完全是他下意識動,他不想讓孔致看到桃卿目光,因為沒有人能抗拒得了那樣眼神。
于是孔致只看到了桃卿滿臉傷口和疤痕,坑坑洼洼,像是一條條蚯蚓疊在一起,不禁露出了嫌棄表情“真是個丑東西。”
桃卿體一僵,他活了輩子,還從未聽過別人罵他面貌丑陋,尤其是孔師叔,在他小時候,師叔總是把他抱在懷里夸他是漂亮孩子,可是現在他居然說他丑
雖然這里是顧雪庭夢境,但桃卿還是忍不住埋怨起了孔致,因為他知道這確會是孔師叔該有反應,如果他不是他師侄,孔師叔肯定會罵他丑。
他心酸極了,忍不住掉眼淚,顧雪庭感覺到掌心中濕潤,知道桃卿被罵哭了,立刻冷下面色警告孔致“師弟慎言。”
“是錯嘍”
孔致不以為意,怎奈顧雪庭神色實在是冷,他只不情不愿地道歉“對不起,小啞巴,說錯話了,師兄肯定會治你傷,你會恢復容貌,別把屁話放在心上。”
“別這么叫他。”顧雪庭說,“他有名字。”
孔致嘟囔“你不是沒問出來么。”
“出再問。”
顧雪庭取出一根絲綢綁帶,輕柔地綁住桃卿眼睛,將他打橫抱起,帶著他出船艙。
孔致納罕地問“為什么要蒙住他眼睛”
顧雪庭淡淡地說“外面太臟了。”
那樣純潔柔軟目光,就該一直干干凈凈,不落入任何污濁與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