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平了他家那個差點兒被革除功名的子侄的事情后,左槐找到王準,直接言明他反對王皇后對士林的種種舉動,要王準同他一道去勸諫王皇后,行事留有余地,莫走極端。
王準只有一句“皇后自有打算,我等只需靜觀其變”。
左槐積壓的怒火一下子爆發出來,與王準大吵了一架,然后拂袖而去。
當天,王準左槐不和的傳言就在各家流傳開來。
吳慎消息靈通,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有人說,不如乘此機會將左槐拉到己方陣營來,他卻擺擺手并不心動。
不過一次爭吵,還是為了左槐從兄家中不爭氣的侄子,并沒有動到此二人的根基,吳慎不信左槐會因此與王準分道揚鑣。
左槐一開始就是旗幟鮮明的后黨。
左槐與吳慎兩人東拉西扯,比著誰更能裝傻、更會繞彎子,就是不明說,扯了小半個時辰終究是談不到一塊兒。
隨后吳慎借故告辭,左槐獨自在值所靜坐良久。
對外的說辭是兩人商議信州鹽稅案后續的處理。
“公爺,左相公真是只與吳相公在商議信州鹽稅案”事情傳到王準耳中,他養的門客之一彭富深感懷疑,“商議信州案需要關起門來,不讓旁人靠近”
“此事不必多言。”王準搖了搖頭。
彭富不罷休,再道“公爺,您真信左相公他此前與您爭吵,已有離心之意,您不可不防吶”
“仲禮兄,稍安勿躁。”另一門客敬星笑盈盈說“信不信左相公不在公爺,而在殿下。”
彭富啞然,思忖片刻,朝敬星拱手“德輝兄所言甚是。”
敬星又道“殿下對天下儒生施以重拳,自有她的用意。君心深似海,殿下心思豈是我等可以猜度的。”他看著王準說“公爺,在下還是那句話,靜觀其變。”
王準仔細品鑒案上鋪開的一幅圣手丹青,片刻后,對彭富招了招手“彭先生長于書畫,來幫老夫瞧瞧這畫是不是有什么問題,這私章似乎不太對。”
彭富立刻過去幫王準鑒畫,敬星坐在一旁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討論圣手丹青的真假,眼中閃過一道嫉恨的鋒芒,等了又等,終于坐不住了,站起來對王準潦草地拱了一下手告辭,不待王準回應就徑直離開了洗筆齋。
敬星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王準抬起頭來深深看了一眼,也沒有更多心思談畫,揮手將彭富打發走,頭疼地按了按鼻梁。
大約是年紀大了,這兩年他漸漸感覺到身體不如往年硬朗,對諸多繁雜事務的耐心也大不如前。
這么多年下來,他養的門客不知凡幾,有的被他送上高位,有的被他驅離京城,心懷叵測的也不在少數。
往年他都有耐心慢慢與其周旋,把心懷叵測的家伙的利用價值榨干,讓其后悔膽敢算計他王準。
現在他只想直接揭穿了畫皮,再把人掃地出府,趕出京城。
“左端橫。左槐。你究竟想做什么”王準皺眉低喃。
今日不同往日,王妡已不是姽婳,皇后不再是你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她狠起來連自己的血親都不放過,你以為你還能如從前那邊充大拿捏她不成。
“公爺,敬先生出府了。”半個時辰后,仆役來報。
王準睜開眼,問道“叫人跟著沒”
仆役回“跟著的。都是好手。”
王準又問“彭先生還在府中”
“在。”仆役道“彭先生回了如云院西廂后便沒有再出來。”
王準嗯了聲,叫仆役去把王確喚來。
王確正在母親的康安堂里逗弄他的長孫,小家伙還不到周歲,長得虎頭虎腦,一逗就笑,甭提多可愛了。
“父親叫我”王確抱著小家伙,聽仆役來傳話,微感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