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中秋宮宴不到一個月時間,操辦起來說難不難,與其他節日不同,中秋一向是不行“國宴”的,大臣們各自在各自家中拜月團圓,宮里頭的是“家宴”,參與的都是皇親國戚。
但說簡單也不簡單,座次安排、水酒吃食、各人忌諱、歌禮舞樂都是需要一一過問的,還有宮中六尚、內侍省、掖庭局、教坊等等的調度也是大學問,人是活的,一活泛起來就會有自己的想法。
澹臺皇后殫精竭慮經營后宮多年,在不受帝寵、忍辱負重的情形下能節制各方人馬,令其不敢翻天架空了皇后之權,可見其心性手段。
然,澹臺皇后是澹臺皇后,王妡是王妡,那些人精一樣的宮人內侍在皇后面前老老實實,可不一定就會賣皇后的面子在太子妃面前也老老實實。
倚老賣老的人哪里都有,一句“這是多年的規矩,以前都是這樣做的”就能讓面嫩的新婦說不出話來。
但王妡可不是面嫩的新婦,她心黑起來臉皮厚起來,哪有旁人什么事兒。
因此,面對尚食局的丁尚食三番四次拒絕她的要求,還對她說教,她只淡淡說了一句“丁尚食既然做不到,那定然是能力不夠,宮中不用尸位素餐之輩,丁尚食今日就降為掌饎,空缺的尚食就由楊司饎接任吧。”
丁尚食揚起下巴挺直腰桿對王妡說“奴是皇后娘娘親自任命的,賞罰貶斥也該由皇后娘娘下懿旨,太子妃如此行事,問過皇后娘娘了嗎”
王妡沒理丁尚食,對澹臺皇后派來“協助”她的坤順殿女官石雪萍道“石女史,都記下來了沒有”
“記下來了。”石雪萍道。
王妡又問尚宮局“簡尚宮,記下來”
簡尚宮低頭道“回太子妃娘娘話,都記下了。”
王妡頷首,淡淡說“那就重新發腰牌吧。”
簡尚宮福了福,應“謹遵太子妃娘娘令。”
丁尚食這太子妃敢下令、簡尚宮敢應喏,驚恐萬狀,在尚宮局的司簿來收尚食腰牌的時候,她死死抓著不放,掙扎喊道“我要見皇后娘娘,我要見皇后娘娘”
簡尚宮勸她不聽,就喊尚宮局的人強掰開她的手指搶腰牌,丁尚食被好幾個人制住,場面一度混亂。
王妡已經站起身離開掖庭,緩緩往大內走,身后跟著一長串伺候的宮人內侍皆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
到了大內坤順殿,王妡將丁尚食這個出頭椽子同澹臺皇后一說,嘆道“兒臣當時真是怕極了。”
澹臺皇后連忙安慰“宮里頭這些年歲長的老人就是這樣,就愛倚老賣老、處處伸手,真是難為你了。”
“兒臣倒還好,就是氣不過丁尚食處處打著母后的招牌,招搖咋呼得很,這不是故意敗壞母后的慈名么。”王妡看著澹臺皇后的雙眼,說“所以兒臣就將丁尚食降為了掌饎,讓楊司饎接任了尚食之位,母后不會怪兒臣自作主張吧”
澹臺皇后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的神色,被一直盯著她的王妡捕捉到了,心底便有了數。
“你是太子妃,下面的奴婢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你罰也是應該的。”澹臺皇后笑著說道。
王妡亦笑“有母后這句話,兒臣就安心了。”
“看你行事有章有法,該安心的是母后我才是。”澹臺皇后說道“珉兒他自幼吃了不少苦,我這做娘的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現在好了,他總算是成家了,有你照顧他,母后安心得很,現在就盼著你們早日開枝散葉了。”
王妡做出羞澀的樣子,說道“母后,兒臣這些日子在宮中行走,瞧著宮里頭的宮人年紀都大了,就玉坤宮的好幾個女官都年近三十了,該放她們出去婚配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