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月的辛苦跋涉,沈震沈摯父子倆終于抵達了流放之地石門蕃部,西南戍邊廂軍所在的姚城。
此地地處大梁最西南,與南理國接壤,多山多瘴,大小蕃部數十,劃地為王,不聽朝廷調遣。
朝廷也不敢太對此地指手畫腳,否則激起當地蕃部的邪性與那邊的南理國勾結在一起殺入西南邊軍營地也是個麻煩事。
“周校尉,罪臣沈震和沈摯就交給你了。”押班班頭對西南邊軍校尉周士恢笑了笑,湊近了一些小聲說“京里頭有人打了招呼的,讓周校尉照顧沈帥一二。”
周士恢一張方臉毫無表情,鼻腔里哼出一聲“這西南之地可不是什么養老的好地方,要照顧回京里照顧去。”
班頭笑容一僵,但他人微言輕,也不能說周士恢什么,便賠著笑臉說著好好好。
周士恢睨了他一眼,又哼了一聲,掀簾出去。
班頭撇撇嘴,歪著腦袋學周士恢的樣子小聲“哼”才跟著出去。
沈震沈摯在進來前被上了枷,如今站在西南邊軍營地大纛前等著見周士恢,周士恢許久沒有露面,周圍漸漸圍了越來越多的西南將士,他們看著兩人,大多人臉上表情是麻木的。
沈摯看了看周圍,眉頭就不由得皺了起來。
同為邊地廂軍,西南的將士與西北的竟截然不同。
要說邊軍日子過得苦,兩地都苦,但是西北的將士們臉上決計不會出現這種麻木的表情,就好像好像活著沒有盼頭,都是行尸走肉。
“父親。”沈摯低聲喚。
沈震搖搖頭,讓他先別說話。
又等了約一刻鐘的樣子,周士恢才從主帥大帳里出來,大步走到沈震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眼神輕蔑。
沈摯雙手握緊成拳,看向周士恢的目光彷如利劍。
虎落平陽被犬欺,這些他都明白,他都經歷過,只是看著父親被小人看輕他受不了。
“沈少將軍是有什么話說”周士恢轉向沈摯,挑著嘴角笑。
沈震看向兒子,輕輕搖了搖頭。
沈摯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對周士恢說“京城出發時樞相來送,言周校尉是難得的將才,將西南之地經營得井井有條,今日一見”
他說著頓住,周士恢沒等到下文,禁不住追問道“今日一見如何沈少將軍有何高見”
沈摯道“我乃戴罪之身,不過區區小卒,當不得周校尉一聲少將軍。如今被流放戍邊歸到周校尉麾下,還請周校尉多多照拂。摯旁的本事沒有,殺敵還是可以的,但憑周校尉吩咐。”
他這樣顧左右而言他,周士恢想聽沈家父子的評判,又拉不下臉來追問,想發作呢,偏沈摯態度誠懇全然一副為他肝腦涂地的模樣,他胃口被吊起,上不來下不去,就很氣悶。
在大梁,武將地位低,升不得高位,曾經的戰神、官階一品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沈震就是將領們仰望的明星,為將者誰不想得沈元帥一聲贊。
哪怕現在沈震落魄了,周士恢這等在京中叫不上名號的小蝦米都能將其踩在腳下,可他依然想聽一句沈震的贊。
周士恢瞪著沈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