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和沈摯兩人就真的很像第一次來啟安城沒見過天朝繁華的西域胡商,很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擠過去,親衛連忙上去開道。
“尚可。”王妡看了懸絲傀儡戲,沒有很喜歡,叫親衛打賞了幾個錢,拉著沈摯從人群中出去。
沈摯垂眼瞅瞅自己被拉著的手腕,隱在毛帽下的耳根有些發燙。
城東宋門外十字大街,兩旁都接連不斷結了彩棚,鋪陳冠梳、鞋靴、佩飾、玩好之類,亦有各種點心吃食飲子,間列舞場歌館等,好不熱鬧。
王妡拉著沈摯四處逛,什么新奇不新奇的,看見喜歡的就買,沒多久,身邊跟著的親衛從護衛淪為了苦力。
淳樸的啟安商販看到這對“沒見過世面的胡商夫婦”,發揮出主人翁的熱情好客,巧舌如簧推銷自己的商品。
“我竟是不知,這京城里的商販這般藏龍臥虎。”王妡看著親衛各個都是滿手東西,不由感嘆,她自己都不記得買了些啥了。
把玩著剛買的一盒胭脂,王妡想起曾經同吳桐說起她的家鄉,快遞和外賣一類,說過一句“經濟的本質就是商品流通”。
南邊爛大街的東西賣到北邊能賣出高價,西域的沉香到了啟安城一兩香一兩金,從原產地到銷售地中間的人力成本、物流成本、倉儲成本等等以及各關節要打通的費用和奇重的商稅,無一不影響它的價格。
如果只降低哪怕一項成本,比如物流成本,那么商品的價格也就相應能夠降低,能夠讓更多的人買到這樣商品,把經濟帶活帶大。
吳桐想到建立完善靈活的物流網可以促進商品經濟,王妡想得比她更多一些,軍隊調動、糧草運輸、情報傳遞等等。
再有就是,重農抑商。
并非大梁一朝如此,往前數歷朝歷代皆如此。
商籍為賤籍,商稅也征收得奇高,太宗更是有定,商籍三代不得科舉,若非世代相傳,少有人愿意入商籍。
王格被逼著娶了個商戶女一直耿耿于懷,便是源于此,他覺得自己被看不起。
若想打破現有的格局,恐怕是要動到朝臣敏感的神經。
但是
王妡把胭脂往沈摯手里一塞,讓他拿著。
她最不怕就是動朝臣敏感的神經,以及他們的利益。
“走,去你家拜年。”
沈摯一愣。
王妡也一愣“難道你家中都出門吃席去了”那就是她的失誤,突發奇想了。
“沒有。”沈摯搖頭,緩緩笑開,“今日閔廷章、譚大他們去給我祖母、母親拜年,都在家里呢。”
王妡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初二把你叫出來,扔了一屋子客人。”
“怎么會。”沈摯微微低身,緩聲道“于公于私,你都是最重要的,全天下沒有人能越過你去。”
王妡很受用,滿意頷首“那就走吧,你之前不是說你妹妹想見我,正好去見見你妹妹。”
沈摯被王妡拉著手腕,不時垂眸看一眼,終于,大著膽子輕輕一掙迅速勾了一下王妡的手指,然后又把手腕送到她手中,讓她握。
王妡秀眉微挑,睨了沈摯一眼,手往下滑,握住了沈摯的手。
沈摯的手掌寬大,掌心粗糙,常年握刀射箭的地方更是有厚厚一層繭,與王妡柔白纖長的手形成強烈的對比,他的大手可以把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住。
兩人交握著往甜水巷安國公府走,身后跟隨的親衛已經從一開始的面無表情內心震驚到現在見怪不怪了,皇后殿下要做什么,無人可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