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賀蘭妙善走向崔櫻,二人帶著婢女脫穎而出,去了另一旁的角落。
她感覺到身旁人影動了,樊懿月害怕賀蘭霆的離開,拽住他的衣角,假裝有些不舒服的樣子,“曦神。”
賀蘭霆從遠處的身影上收回目光。
樊懿月扶著額頭,“日頭大了,我們到廊子里坐著乘涼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剛才真的要以為曦神是想去找崔櫻的,樊懿月心里很慌,她一直忌憚著賀蘭霆身邊會出現的女子,想將人找出來,又害怕找出來。
賀蘭霆拉開樊懿月抓著他衣角的手,“阿姐。”
他淡漠地道“孤不記得你與崔櫻交好,為何還要請她過來。”
要是樊懿月沒請她,崔櫻也就不會知道到他今日來過這里。她曾為他們在一起的事情而傷心,行宮、赤侯山、館驛,賀蘭霆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想回京畿后,這種事情又再現了。
樊懿月愣愣地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指,她覺得自己預感要成真了。
今日本來設宴,就是想找出對賀蘭霆有意的女子是誰,不想會從他口中親耳聽到“崔櫻”的名字。
雖然賀蘭霆只是單純地提起對方,也不能證明他們之間就有關系,但樊懿月就是有種直覺。
賀蘭霆對崔櫻是上了心的。
可崔櫻是阿行未來的新婦啊,怎么會
樊懿月出了一身冷汗,緊張解釋道“這,是這樣我上回給妙容送帖子時,在四方露臺湊巧遇見她,想著人多熱鬧些,就請她來赴宴了。她是阿行未來的新婦,以后就是一家人,我和她交好也是應該的,不是嗎。怎么了曦神,你對她是不是”
賀蘭霆直截了當的看過來,“是什么。”
樊懿月了解他。
正因為了解,對身居高位日益威嚴的賀蘭霆心中一直是感到畏懼的。
自從在館驛,賀蘭霆對她說“晚了”,樊懿月就不敢再仗著舊情,在他面前擺架子了。
賀蘭霆此時的氣勢讓她感受到了濃濃的壓迫感。
樊懿月掩飾地勾了勾耳畔的發,吞吞吐吐半真半假的說“哦,這,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你對我邀請崔娘子參加宴會的事,有哪里不滿,是不是,不想看見我與她交好。”
賀蘭霆“離她遠些。”
樊懿月笑容牽強地愣住,“什,什么。”
賀蘭霆知道她聽清了。
清冷烏黑的眼睛睇著樊懿月,“你們不是一路人,做不了朋友,用不著交好。離她遠些,對你跟她都有好處。”
樊懿月震驚的顫了下,內心開始消化賀蘭霆對她說的,不知是提醒還是警告的話。
“阿姐。你明白的。”
不,她不明白,她不過是邀請崔櫻來赴宴,賀蘭霆為什么不許她跟她交好。
難道他對她,真的
賀蘭霆瞭望崔櫻與賀蘭妙善所待的地方,就在他準備過去時,她們二人也結束了對話,應該說,是崔櫻單方面的拋下了賀蘭妙善就走了。
看起來是不歡而散。
崔櫻走時對賀蘭妙善道“我和顧行之的親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我不會答應的。你也不用生怒,妙善公主,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對你好言相勸。顧行之不值得你為他做到這種程度,我不阻攔你們私會,但我不覺得在我們成婚之后,你還能和他繼續下去。就是不為別的,也請為你自己的聲譽考慮考慮,若我是你,我會找個珍重愛重我的男子與他琴瑟和鳴。若是沒有,不妨珍重自己愛重自己。”
賀蘭妙善“那你呢,崔櫻,你對我說這些話時,有沒有想過你背著四郎,跟我皇兄私下偷情,你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什么你愛重你自己了嗎,你有什么資格說我,你才是最虛偽最下賤的那個。”
崔櫻臉上失去血色,無言地看著賀蘭妙善,最后倉皇地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對,賀蘭妙善說得對。
她自己都身在沼澤,滿身泥濘污漬,她哪有什么資格勸人。
她說得對。
但是,除了賀蘭妙善這令人討厭的性格,和她對她的態度,崔櫻也是真的敬佩賀蘭妙善對顧行之的一顆愛慕之心,能為他做到如此程度。
她匆匆回到人堆里,再抬頭時,已經看不出異樣之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