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櫻跌落在榻上,她捂著傷口,沒再說什么,疼過之后只是低下頭看著被她弄濕弄臟的錦被,想要借此沖淡在賀蘭霆那里受到的諷刺和尷尬。
侍女們看著這一幕,不知該上前還是怎樣,氣氛很是低沉,沒人敢在這時候有所動作。
只有太子在說話,他問榻上的人,“怎么回事。”
崔貴女把頭垂得很低,看不太清她的神色,她把手腕藏進懷里,另一只手抱著雙膝收攏身軀,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暖和一些。
她悶聲說話,聽著壓抑,卻又故作輕快地淡淡道“沒什么事不小心磕碰到了,你不用為我擔心。”
離開賀蘭霆的懷抱,崔櫻身體上的溫度也徹底冷了下來,她在發抖,手指將裙角攥得死死地,擠出了不少雨水。
這時她不敢再纏著剛剛發威過的賀蘭霆了,她沒了前幾日故意表現出來的囂張跋扈,大概是因為有所求,和不想惹怒賀蘭霆,現在很好說話,很乖巧又溫順的較為可憐的樣子。
她不看他,側臉烏黑的眼眸探出來,對等候在室內的侍女們道“勞,勞煩了,幫我換身衣裳。”
她補充了句,“還有太子殿下他金尊玉貴,千萬不能因著我而著涼了。”
侍女們左右相覷,均快步上前。
而賀蘭霆面前也有人為他換下打濕的外袍,就在侍女要替他解開腰帶時,他陡然揮手讓侍女們都退開。
崔櫻衣裳褪到一半,就看到賀蘭霆走了過來,他盯著崔櫻身上出現的大大小小的傷口,越看越有幾分駭然,除了今日崔櫻在石階上摔跤,弄出來的紅腫傷痕,那些傷口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烏紫。
賀蘭霆知道她來府邸求見,是別有目的。
卻沒想到,掩藏在衣裳下的崔櫻,還會有這樣的情況。
“這些也都是磕碰到的”
他長手滑過紅腫又疊加了傷痕的皮膚,崔櫻腰身輕顫,往后躲了躲。
賀蘭霆一把將只剩一件小衣的她扯了回來,語氣凌厲,“你不是一門貴女誰敢對你這崔氏嫡女動手。”
崔櫻像被他嚇到了,不想讓他追究,還要拉過被子掩藏自己半裸的身子。
她垂著眼皮,遮住盈盈眸光,苦笑道“別,別問了,就當是那樣的,好嗎。”
她感覺到頭頂上,賀蘭霆的視線銳利如鷹,似在思量她話里的真實性,“你昨日去了顧府。”
“是他。”
“顧行之,對嗎。”
崔櫻不否認也不承認,最終以沉默代替了答案,這樣反倒讓人誤以為,賀蘭霆猜測的,的確是這樣。
給她添了一身傷痕的人,就是顧行之。
昨日黃昏,久沒等到崔珣回家,又得知他被圣令即將調去靈州當差的崔櫻,在屋內心緒難以平靜。
她獨坐在窗邊良久,桌上書紙雜亂,墨汁浸染,似乎終于想通一件事。
于是緩緩起身,朝桌角撞去
去跟院里婢女說了幾句話的落繽回來,聽見動靜,看到在屋里自殘的崔櫻時,驚掉了手中的玉盤。
剛拾起硯臺朝手腕砸去的崔櫻疼得臉色煞白,額頭冒汗,指尖正在顫抖,還要微笑著朝落繽看過來,細喘著說“回來了,過來幫我。明日要去見一位得罪過的貴人,我得裝扮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