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櫻察覺到他的不悅,一腔羞澀的情意變得收斂,整個人又低落起來。
她似嗔似怨地道“阿兄對我說,要我保重,我”
賀蘭霆用一種嚴厲教訓的口吻,一語道出真相,“他說保重沒什么不對,只是你不想他離開京畿,你心里始終接受不了他當年留你一個人在這里而已。”
這些想法崔櫻從來沒跟別人說過,沒想到賀蘭霆猜到了還替她說了出來。
而他語氣冷冰冰的,崔櫻正處于脆弱失落的狀態,一聽就更為委屈。
“是,沒錯,我是接受不了。我經常想為什么我生下來就腿腳不好,為什么我不跟阿兄一樣,是個男子。”
崔櫻“為什么我總是被留下來的那一個,是不是因為我不好,才讓父親跟母親和離的。往回數十幾年,我沒有做過惡,沒有恨過人,更沒有傷天害理,我小心懂事,處處隱忍,結果在每件事情上往往都不能如意,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
她一骨碌發泄出來,才讓人知道她以前居然是這么想的,原來她也不是真的天生軟弱脾氣好,只是為了自己想要的,才養成了這種性格。
賀蘭霆與她沉沉對視,烏黑瞋瞋的眼睛讓她不自然地想要躲開賀蘭霆的注視,她剛剛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來,想必他是不愛聽的,覺得她小題大做吧。
可賀蘭霆對著她十分深沉的道“這世上,沒有誰能在每件事情上如意。”
崔櫻感到好笑,“怎么會,哪怕我不行,難道連殿下也是嗎”
她看著賀蘭霆冷厲而沉默的臉色漸漸收住嘲諷的語氣。
賀蘭霆審視她,似乎才想起崔櫻年紀比他還小幾歲,他威嚴的氣勢收了收,把她手里攥得死緊的瓷杯拿出來,不妨教她一句道理,“所有的事事如意背后,都是事在人為。”
就像她今日為了崔珣冒雨擅闖他的府邸一樣,雖然不能完全如她的意,但在他心里,派崔珣去靈州的計劃至少會稍微改變一些。
她想讓崔珣官運享通,他答應就是。
只是他不會讓她知道,崔珣的調令實際上是他推波助瀾的結果,經與圣人密談商議后才下發的。
即便崔晟、崔崛任何一個不同意,他們也只能看著崔珣奉命行事。
君要臣如何,臣就得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挺下來是崔珣的本事,沒挺下來聽天由命。
“顧行之,”賀蘭霆提到他的名字,頓了頓,在崔櫻疑惑而期盼地朝他看來時,道“他對你動手的事,孤決定替你給他些教訓,也算為你出氣。”
“下回別再弄得一身傷來見孤,你想要孤憐惜方式有很多,而且你很會,你知道的,不是么。”
崔櫻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能瞞過賀蘭霆的法眼,但不妨礙他說出來時,讓她臊意頓生,面紅耳赤抬不起頭。
“那,那樊娘子就可以嗎。”
賀蘭霆不說話了。
崔櫻也不吭聲不追問,她摳著錦被上的云騰刺繡,喉嚨里堵著一口濁氣。
“你們不同。”賀蘭霆終于說。
崔櫻輕聲問“哪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