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眼看著賀蘭霆怎么欺負她怎么占有她,更親眼看著崔櫻怎么為了賀蘭霆傷心流淚,他心中涌現的更多是憤怒嫉妒,直到前段時日,賀蘭霆親自發怒從他面前帶走崔櫻,顧行之感覺到自己就好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棍,懵了頭之后,才知自己錯了。
他所有的報復,不過是把崔櫻越推越遠而已。
其實早在崔櫻主動向他提起要把吉日定下來那天,顧行之是不敢置信又有些荒唐地感到驚喜的。
他站在長廊下踹完柱子,發泄完郁氣,事后慢慢回味過來,這么要求的崔櫻是在慢慢偏向他。
她為什么要偏向自己,顧行之連原因都懶得去追究,他只是憑著崔櫻偏向他的那種感覺,就去向家里提及了親事。
很早很早之前,在他堅持不與崔櫻退親的時候,這么做是為什么,是恨意多一些,還是不知不覺地喜歡多一些,那時答案就已經呼之欲出了。
匆匆趕來的方守貴撐著傘,湊到立在冷風中的賀蘭霆身旁,他開口勸道“殿下,人走了,天冷傷身,還是回屋吧。”
他想只是一個不喜歡的女子,不應該對太子有多深的影響才對。
而且對方很快就要嫁人了,一個即將成為婦人的女子,更不值得太子念念不舍。
方守貴“天下美人何其多,殿下要是真難以放手,不若照著她的模樣多尋幾個,這后院的侍妾,只要殿下想,哪個不是死心塌地的,殿下何須為了一個人”
賀蘭霆深潭一般凍人黑漆的眼眸掃過來,方守貴像被人掐住了喉嚨,所有話和動作都卡殼了。
賀蘭霆已經忘了自己追出來是為了什么,他如今滿眼里,都是崔櫻靠著顧行之的胸膛的畫影。
他很不舒服,像有一團火,被人澆了酒,愈演愈烈。
他甚至想冷嗤一聲,當做算了,但他拔不開腳步,他就死死站在那,一直看著,在等弄清楚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滋味。
等到方守貴過來,煩人得像吵鬧的蚊子一樣開腔,賀蘭霆覺得自己不用想了。
崔櫻不就是為了昏期所以想跟他一刀兩斷。
所有的源頭不就是出現在他那位表弟身上。
顧行之要是死了,崔櫻還用得著跟他談什么吉日不吉日么。
他開始往回走。
一段路之后,腰處有道虛影突然向下墜落,賀蘭霆站住,玉佩落地破碎,迸濺開來的清脆聲響爭鳴入耳。
后面跟著停下腳步的魏科跟方守貴都不約而同地盯著地面,那玉可以說是四分五裂,仿佛暗喻了今日發生的一切,都不可挽回。
眼見氣氛越來越緊迫壓抑,方守貴趕忙上前,仰頭扯著嗓子道“來人,將此處收拾”
賀蘭霆彎腰下去。
方守貴愣了,最后一個字停留在嘴里。
他親眼目睹賀蘭霆將碎落的殘玉,一片片拾起,有一塊還飛濺到了路邊積蓄的一灘泥水里,賀蘭霆也走過去,說他金尊玉貴在底下人心里都是輕的,應當說他就是貴不可言,是他們未來效忠的君王。
賀蘭霆做什么在他們眼中都是對的,但不包括他屈尊降貴為了一塊碎玉觸碰泥水,而弄臟自己的手。
“拿寶盒過來。”
“一塊玉,碎了就碎了,就算再怎么修補,也不能用了,殿下,還是棄了,換一塊新的吧。”
賀蘭霆冰冷地警視他,方守貴慢慢后退兩步,“老奴這就去取。”
顧行之將崔櫻送回府,他儼然還不想那么快就走。
崔櫻頗有耐心地陪他在原地站了會,“你還有什么事嗎。”
顧行之似乎還想提“握手言和”那件事,但崔櫻一路回來之后就變得對他有防備了,顧行之眼神胡亂瞥著,剛好看到落繽替崔櫻拿著的零嘴,于是尋了個并不高明的借口,“你,你最近胃口還好嗎,東街的玉華臺巷子開了家新的酒樓,還是外邦菜。你想不想去嘗嘗。”
崔櫻其實近來臉上也長出了一點肉,但她本來就瘦,這點肉也就顯得她臉皮愈加白潤柔嫩。
她本是不想答應的,可她還沒有跟顧行之談自己懷孕的事,顧行之的邀請無疑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