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人將她攙扶起身后,她目光望向不遠處那道尊貴的朦朧身影,嘴角展開一縷嫵媚的笑,看似是清醒的,實則都快認不清人了。
她說她沒醉,可不管是聽別人說話還是自己動作都像不聽使喚一樣。
崔珣好不容易坐下來,目光往剩余不多的大堂中一掃,片刻后都沒找到崔櫻的身影,立馬遣人來問“可有見到我阿妹。”
侍人看了眼剛才崔櫻坐過的位置,恭敬回道“貴女用過晚食后就走了,她見郎君們都在喝酒,就沒有過來打擾。”
崔珣沒有多想,他唯一不放心的不過是有人欺負崔櫻,他在席上見她與陳瑤光相談甚歡,而他自己也被人纏著分身乏術,兄妹二人就沒說話的機會,這時知道她已經回去歇息的消息便放心了。
即便給這些人十個膽子,他也不認為這些下人敢欺騙他。
然而崔珣不知道,侍人雖不敢欺瞞,但頭上更是有一座大山壓著,就是在座的各位家世高貴,也比不上發號施令的那一位。
夜色中,早早離席的崔玥坐在四方亭里,命人往池水中灑下一把魚餌,她則拿著撿來的石子,但凡有魚游過來吞食就丟下去。
正玩得不亦樂乎,被珍兒叫了一聲,示意她看向遠處長廊的方向,兩個侍女正攙扶著一道身影步履匆匆的離開。
燈下人的面孔清晰地暴露在她眼前,崔玥愣神道“那不是崔櫻嗎,她怎么了。”
珍兒猜測,“會不會喝醉了,當時在宴席上,奴婢看見她和另一位貴女在喝酒呢。”
崔玥冷笑“她倒過的逍遙自在的不得了,有崔珣護著,還跟九公主成了好友,這種黑心肝的人,那些世家貴女肯愿意和她玩真是沒天理了。”
她到現在還認為她的騎裝是崔櫻指使人毀掉的,甚至還想過,曾經說過要游歷天下的崔珣是被崔櫻叫回來的,目的當然是覺得她們欺負了她,找人給她回來做主了。
還有就是崔源日益漸大,學問能力在書院里數次得到師生夸獎,父親對阿弟越來越看重,崔櫻肯定是不想見到這種情況,才急忙傳書信讓崔珣趕快回來保住自己下一任家主之位。
絕對是如此。
她心里越想越窩火,索性將手里的石子全都砸到池水中,鯉魚受驚地猛地沉入水中。
崔玥恨聲道“走,找她算賬去”說罷,就追著剛才崔櫻被人攙扶走的方向去了。
落繽在外面久等不到人,見有不少貴女從大堂出來,以為崔櫻還在吃著,直到有人過來找她和她小聲說道幾句,她便神色一頓,警惕的朝周圍張望兩眼,跟著面前的人走了。
崔櫻吹了一路涼風,已有些清醒,她坐在榻上看著屋內賀蘭霆親自給她倒茶的聲音,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我。”她一張嘴,就發覺自己聲音聽起來似有回響,她不小心咬著舌頭,疼得眼淚都涌出來,連捧著嘴的動作都有氣無力的。
本應該在宴上坐鎮的賀蘭霆端著茶杯走到她面前,他兩眼黑瞋瞋的在她上方盯著她,“喝水。”她不知道自己此時在別人眼中是什么樣的。
或許是喝醉了,沉默呆坐的樣子像極了被人遺棄的可憐蟲,周身縈繞著孤寂又弱不禁風的氣息,那張緋紅地嬌艷如花的臉泛著春意,烏黑好看的眼珠水光瀲滟,朦朦朧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