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只有兩只猩紅的雙眼在盯著她,崔櫻面容發白地往后挪動,猛獸也從草叢里冒出頭。
崔櫻一開始不知是獸,她不信鬼神之說,卻不由得往這方面去想。
直到她聽見咆哮聲才發覺那是一頭不知從哪兒來的野獸,那雙瘆人泛著兇性的眼珠對她如影隨形,它迅猛地跳躍過來的動靜不小,淅索索的,讓崔櫻聽起來一陣頭皮發麻。
這是她醒來后唯一見到的活物,這頭野獸大概是在地動過后餓了,才出來覓食的。
而它尋了這么久,碰見崔櫻,便把她當成了獵物,這放在平時,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生死關頭,崔櫻不禁苦中作樂地自嘲,在今日之前,若他們于山中相遇,還不知道這頭野獸會喪命于誰手里。
不過現在,該輪到她死于猛獸口中了。
崔櫻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忽然一手碰了身旁護衛的尸體,她愣了下,瞬間想起對方身上有刀。而她自己也隨身帶著一把削鐵如泥的短刀,是在太子府邸時,那位方姓總管送來的,據說是賀蘭霆要給她的禮物。
有了活命機會的崔櫻頓時生出一絲期望,就在野獸離她不過兩三步距離時,崔櫻找到藏刀的位置急忙,她胸口劇烈起伏,對著試探的向前邁進的猛獸嬌聲呵斥,“別過來”
握著這把短刀,崔櫻仿佛握住了生機,她相信即便自己看不清周圍景象,但猛獸的眼睛應該能看得到她手中的利器。
野獸能在漆黑的夜色中視物,日食于他們來說,不過就像入夜了一樣,唯一讓它們驚慌的只有地動了。
“走開”
崔櫻知道這時不能軟弱分毫,她聽阿翁說過,飛禽走獸與人其實是一樣的,弱肉強食。
你弱它就強,若是能讓它感覺到危險,自然就會令它撤退。
她沖著猛獸故作兇狠地揮舞著短刀,用盡全力,就連耳邊都能聽到刀鋒劃破空氣的呼聲。
對方對著她嘶吼咆哮,氣息躁動地來回邁步,像是在尋找切口攻擊崔櫻。
然而她背后就是一棵樹,崔櫻拿的那把短刀仿佛也給了猛獸不小的威脅,過了許久許久,崔櫻嗓子變得沙啞,她不斷揮舞驅趕的手也漸漸酸痛起來。
可她依舊不敢表現出分毫,直到猛獸失去耐性,漸生退縮之意,像是決定了放棄她這頭“獵物”,慢慢挪步飛快地跳入草木中,一下消失不見。
崔櫻緊盯那雙猩紅獸眼消失的地方,終于滿頭大汗地松了口氣。
但她又害怕它或許還藏在這附近,隨時準備攻擊她,于是并沒有立刻放松警戒,依然手持短刀保護自己。
在確認周圍沒有危險后,崔櫻臉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哭笑,“阿翁,阿兄”
她這時候最希望的,是最親近的人能夠來救她,可她心里清楚,這不切實際,萬一山下也有危險,她希望她阿兄能夠平安無事。
她今日本不該上山的,若不是顧行之一定要她來,她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
跟她在一起的護衛也就不會因她而死,崔櫻心中愧疚無比,淚水再次從她眼中滑落。她吸了吸鼻子,一股酸澀之意涌入胸腔,也不知顧行之他們現在何處。
還有那個人,他跟那位張夫人在出事時,是否還在山頂賞景
若他們都跟她一樣被困在山中,此時應當和她一樣都醒了吧會不會,他們也在黑暗中求救,她是不是該去找他們。
崔櫻花了一點時間,找到刀鞘,將短刀收入鞘中,才摸索著背后的樹干慢吞吞地起身,她不能再留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