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之一聽她提起崔珣,面色就不太好看起來。
他過來好幾趟了,崔珣都不許他見崔櫻,還對他臭罵了幾頓,這些文人罵人都很不好聽,嘲諷起來恨不得刨了他們顧家祖墳。
他承認將崔櫻落在赤侯山,讓她受了這么多的罪有他一半的責任,但他也不是有意這么做的。
但在崔珣看來,就好像他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他是不是忘了,他和崔櫻還有婚約在身,他是她未來夫婿,看她是理所當然的事。
崔珣憑什么攔著他
崔櫻見顧行之不說話,還以為他是不是發現了什么,她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偏偏背后床榻里的人還不安分。
在顧行之跟崔櫻都看不到的地方,被子下緩緩露出賀蘭霆清俊冷漠的臉,他望著崔櫻的后背,目光從她的脖頸開始描繪,來到她細瘦的腰肢上。
就在顧行之跟崔櫻說話的間隙,他伸出手,崔櫻剎那挺直了腰背,顰眉余光朝榻上瞥去,賀蘭霆居然在她腰背上寫字。
打發他。
崔櫻一面要提防顧行之察覺異樣,一面又要防止自己被賀蘭霆擾亂心神,可以說是心力交瘁,她對站了半晌,始終不說話的顧行之道“你若是沒有什么想說的,就回去吧。”
“不,我有。”
顧行之收回神思,他看著正襟危坐的崔櫻,才發覺她這副模樣拘謹太過了。
是因為他來了,所以她就不自在了是嗎。
顧行之“我來,是為了向你解釋在赤侯山拋下你的事,事先我并不知道會有地動發生,我以為他們帶你先下山了,卻不想你當時還在山上。”
顧行之的解釋,在崔櫻聽來竟然沒有一絲意外,她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她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說“我知道了。”
這和顧行之預想中的反應不太一樣,她沒有生氣,也沒有發怒,只是輕飄飄的一句她知道了就沒下文了。
他有些捉摸不透崔櫻心里在想什么,而愧疚和罪惡感也在侵蝕他的內心,但顧行之還是不認為整件事都是他的錯。
他希望崔櫻能給他一個可以讓他緩解罪惡的反應,而不是這么冷淡地繼續加深他的愧疚。
他忽然靠過來在崔櫻身旁坐下,一手攔住她的肩膀,他看起來虛情假意極了,“我知道你可能心里對我有怨恨,我也知道這次讓你受苦了,我向你保證,此事過去之后,我不會再像以前那么對你了,我會對你好,也會盡我所能補償你。”
顧行之突然的舉動讓崔櫻猛地抬起頭來,臉色復雜欲言又止地瞪著他,她心跳得飛快,甚至有些聽不清他說了些什么。
而床榻上的賀蘭霆也在這一刻,神色冰冷地盯著帷帳前的一對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他們三人都離得相當近,顧行直到現在也沒發現這屋內不止他跟崔櫻,還多了一個人。
“為什么你們不是問我怪不怪你們,就是說我對你們有怨恨。”崔櫻倏地打破這怪異又沉靜的氣氛。
她好像反應過來顧行之剛才對她說的話了。
顧行之“什么。”
崔櫻微微側著身,垂眸眼風掃過帷帳內,微微自嘲地撥開顧行之的手,道“我說過,我不恨任何人,你們是不是始終不肯相信,一定要認為,我怨恨你們把我落在赤侯山上那我想問問。假如那天,在發生地動的時候,你還在山上,或是知道我還沒有下山,會不會回去尋我”
她這話實際上問了在場的兩個人。
賀蘭霆與毫不知情的顧行之不約而同地面露思索,答案是不會。
崔櫻看不到帷帳背后的賀蘭霆的表情,卻能看清顧行之眼中閃過的抗拒,這下不用他說,崔櫻也明白了。
她替他道出心里所想,“你不會,對不對”
她苦笑一聲,站起身,朝前走了兩步,看向門口的位置,輕聲道“即便是知道我在山上,地動發生時,你也不會返回去尋我,因為太危險了,隨時都可能喪命,這些我都懂。所以,你們問我怨不怨恨,又有什么意義我怨恨了,難道你們就能回去找我了嗎。不會的,生死關頭,自身安危才是最要緊的,不是嗎”
顧行之頓時啞口無言,他盯著崔櫻,很難相信她竟然將這些想法都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