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汪椿。
汪椿嘆了口氣道“在你們回宮之前,皇后娘娘就被送回了宮,送回宮也就罷竟還住在坤元宮。坤元宮雖被人看守了起來,實際上陛下每天都會過去。宮里早就有傳言,說陛下對皇后娘娘”
這個陛下指得自然是新帝。
可皇后卻是廢帝的皇后,僅憑這些就足夠顯示出不正常。
“包括尚宮局那,也經過大變動,具體如何,暫時不知。陳司膳曾讓人給我傳過話,說她暫時沒辦法去看你,大概就與這些變動有關,而這些變動,應該跟皇后娘娘有關。”
隔著一層,終歸管中窺豹,汪椿能得出這些消息,已經很了不得了。
而這些消息拼湊起來,倒不難得出一個真相太子沒死,二人被優待,都和皇后有關,而新帝對皇后有不軌之心。
福兒站在原地,半天回不過來神。
她在想,皇后娘娘那么高傲的人,能接受如此羞辱是不是知道太子在新帝手中,所以只能為了兒子委曲求全
那樣一個女子
太子若知道,可怎么承受
半晌,她苦笑道“其實你還真不該告訴我。”
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可如今知道了還怎么佯裝不知
“這件事那位應該遲早會知道,凡事總要想開些,而且這未嘗不是你二人的生機。”
汪椿默了默,又道,“人,總要活著,才能說以后。”
說完,他往前走去。
福兒停了兩息,跟了上。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應該說我們這樣的人都懂,我就怕他懂不了。”
汪椿側臉看了看她略有些黯然的樣子。
現在,她都開始擔憂那個人,是否能接受讓他們這樣的人看起來無關痛癢的事情
屈辱是什么
讓宮里底層的奴婢們來說,簡直太多太多。
剛進宮的奴才們,首先學的便是怎么行禮,怎么跪。規矩錯了,被管事太監或者姑姑扇巴掌、罰跪、頂碗,宮里打人不能打出明面傷口,可折騰人的手段不要太多。
一日日,一天天,于是入目之間的奴婢們,都成了垂頭彎腰、低眉順眼的模樣。
這種日子對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們來說,是無法想象的。
汪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嫉妒感,他甚至覺得那個人就該知道,就該好好體會這種屈辱,誰叫他
“是不是快到了”
眼見宮門已眺望在即,福兒忍不住緊張道。
汪椿回過神來“快了,從這里拐過去就是。”
宮女太監的家人來探親,說是在宮門處,其實在宮門里面。
因為從宮門外進來,會經過一條幽深的城門洞,從門洞出來,才能來到里面這層宮門。
所以侍衛們一般都是分兩層把守,外面的宮門一層,里面還有一層。
此時,靠近門洞邊緣的位置,擺放著一排將里外隔開的木拒馬1,拒馬后站著一老一少兩個漢子。
兩人都是身材魁梧高大,一個穿著灰色短褐,一個穿著深藍色短褐,都在外面套了件破洞的棉花襖子,老的那個腰間別了根棍子,手里拿著個旱煙桿。
福兒老遠就看見她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