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比瀕死的枯木還要單薄,抱著個半大小子,整個人搖搖欲墜,但看向孩子的眼神卻是柔軟的。
“別怕,”杭楊捂住孩子的眼睛,低聲哄,“別怕。”
大概是他的聲音太過輕柔,那孩子當真止了啼哭。
杭楊袖間寒光一閃劃破了放在孩子脖子處的血包。
路丘對著對講機大喊“切近景”
鏡頭由遠及近,鮮紅的“血”順著杭楊的白到幾近透明側臉往下淌,像一株曼珠沙華,妖冶怒放。
他把孩子的“尸體”好端端放在院里院里一株桂樹下,扶著樹干緩緩起身。
他抬頭看了看天,又用長袖掩住口鼻撕心裂肺咳了一陣,隨即轉身,一步一踉蹌朝府門慢慢走去。
“調機位”路丘對著對講機罵,“拍什么側身拉遠,拍背影拍背影”
天色臨近傍晚,鑲在云邊上的那抹紅霞極漂亮,攝像從杭楊遠去的背影直接續上了一段空鏡,給了這段長鏡頭完美的起承轉合。
“卡”
在導演組一浪高過一浪的掌聲中,路導拍案而起,以得天獨厚的大嗓門聲壓全場“這個鏡頭他媽必能載入史冊把杭楊請過來老子要親吻他1”
但眾人左右等了會兒,就是不見杭楊人過來,路導正拿出手機想打電話,杭楊的助理陳絮從人堆里有點艱難地擠出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對著一堆大佬戰戰兢兢開口“路、路導實在不好意思,小杭老師可能那什么他先走一、一小步”
“哦、哦,”路導笑笑,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小事情小事情,孩子心里有波瀾正常,本來今天就拍完了嘛,大家收拾收拾,今兒早點回去算小杭老師給大家放個小假”
眾人雀躍起來,鉚足了勁開始收拾東西。
陳絮一邊賠笑臉,然后匆匆忙忙又從這群快樂的人里擠了出去,她趕緊攥著電話撥杭楊的電話,但和剛才一樣還是關機。
陳絮急得手都開始都,剛剛抹去的冷汗又冒了出來,正要再打一遍,一個陌生的號碼突然打了進來。
她愣了一下,接通后,一個意料之外的低沉聲音傳出來“喂,陳絮是吧。”
陳絮心里一咯噔,眼前有點發黑“杭杭老師我”
“杭楊在我這兒,他讓我告訴你一聲,讓你不用著急,”杭修途用他標志性的沉穩聲音繼續說,總給人一種不可思議的安定感,陳絮腦子里緊繃的弦終于慢慢送下來,“這是我的號碼,你存著,以后有事別找唐伊,直接打我電話。”
掛掉電話后,陳絮還暈乎了一陣,然后才突然反應過來,趕緊手忙腳亂把杭修途的電話存好。
她又盯著屏幕上的那串數字看了幾遍,才小心翼翼把手機揣進懷里我有杭修途的電話了天吶,我有杭修途的電話了
杭修途的保姆車里非常安靜,兩兄弟都在最后一排,杭修途坐在窗邊,杭楊則靜悄悄枕在他腿上,小毯子下的身體蜷成一團,連呼吸聲都很輕,像只睡著的小貓。
杭修途一只手搭在他背上輕輕地拍,一雙眼睛里含著說不出的專注。
剛剛杭修途剛拍完一幕戲,正準備繼續,像是冥冥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突然轉過頭,隨即一眼看見了悄無聲息站在大樹后面的杭楊。清瘦的身體被樹擋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就那么遠遠望著自己。
杭修途感覺自己心里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什么輕輕戳了一下。
他當即去找李昱強導演“不好意思,李導,我今天有點急事,只剩一場戲了,明天我們抓一下進度,您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