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西沒管楚堯是哪來的消息,既然能被探查到,自然不是空穴來風,另派了死士下去查證,坐等消息就是了。
若是真的,他的前路要好走許多。
舔滿墨汁的筆尖落在紙上,一筆一劃都帶著聞人西不熟悉的思念。
寫著寫著竟難以落筆,心緒也泛起愁來。
男子成大事不拘小節,何況兒女情長呢,聞人西在心中勸說自己,停了手中的筆,寫到一半的信就此擱置。
聞人西回到軟榻上,拿了本兵書來看,搖曳的燭火將人影映在帳子上,時間走的靜悄悄的,聞人西頭一次覺得時光悠長。
欽天監給的日子是農歷三月十四,宜嫁娶。
日子多少定的有些急,尋常的人家走三書六禮也得半年起步呢,天子嫁女竟只短短三月。
有看長公主不順眼的嚼舌根,長公主不再不受寵的言論甚囂塵上,鬧得滿城沸沸揚揚,傳到皇帝耳朵里時,都過去半個多月了。
“哪來的風言風語朕怎么不知道鳳陽是被貶出嫁的呢,嫁妝再添兩成,從私庫走。”天辰帝難得心軟,好歹是自己看到大的女兒,沖動決定后的愧疚涌上心頭,甚至想將聞人西再留一留,“鳳陽還是個孩子呢。”
“皇上,公主府就在前大街,走路半刻鐘就到了,您想殿下了隨時可以見到。”蘇德說著軟和話,極力避免老皇帝沉浸在低落的情緒內。
“嫁了人就不一樣了,就有自己的小家了。”天辰帝雙目放空,喃喃道。
蘇德聽清了,但他覺得此刻的皇帝并不需要他說話,于是他只在旁邊站著做個柱子。
有了皇帝的命令,內務府操持的熱火朝天,什么好東西都往公主府搬,皇帝也跟得了趣兒似的,時長召聞人西到御前,有時聊聊天說說話,有時下盤棋,最多的時候是皇帝拿了新奇玩意兒問他喜不喜歡,給他壓箱底。
聞人西總算有了一絲實感,這場大婚好像連皇帝都入了戲。
春天實在是一個舒適的季節,草長鶯飛,世家貴女沒什么事情,照例攢了個聚會,名字也好聽的緊惜春宴,取勸人珍惜美好春光之意。
聞人西本不想去湊熱鬧,反正他也不少這一次,還是老皇帝勸他,“以后再聚會就不是現在的身份了,最后一次總是該珍惜一些。”
他聽了覺得有點道理,此番去了,還能見一見楚堯,距離上次一別,已有二十多日了。
兩人書信來往,到比見面時多生出些惺惺相惜。
宴會在恭王府舉辦,前院宴男賓,后院和花園都是女子的場地,也不知是誰想出了新奇的點子,硬是把花園一角的枯枝叉子上掛滿了花,既不擾亂人去踏春,又有可供觀賞的花景。
湖面剛剛破冰,風來便能吹皺一池綠水。
聞人西坐在亭子圍欄邊,手臂搭在欄桿上,頭墊在手臂上,慢慢悠悠往下面扔魚食兒。
春風吹亂了云鬢,垂落在頰邊的發絲隨風纏繞,聞人西仗著在角落里,根本不想抬手去扶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