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驚飆,崖邊長云,似叢叢卷起的烏紗,露出數道凄厲的星輝。隱隱寒光從男人眼睛里掠過一層不絕的陰翳,從來風月漫漫的容姿,此時卻盡撫寒鐵,烹秋雪,盡是寒沉。
墓幺幺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來,抬頭靜靜地望著狐玉瑯。“小王爺,你可知你這話代表著什么意思。”
“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讓你立即離開夜曇郡。”他端起酒杯一仰而盡。“珊妁姑娘不是隆天城里的那些井底之蛙,你可有見過有聽過任何一個外陸之人生食人肉,又可將身體變身成獸形”
“荒人,傳說生活在夜曇海底大陸的種族,是神和獸交配出來的血脈。可是小王爺,這是神話故事,是哄騙三歲孩子的睡前故事。更何況就算是神話故事里,荒人也在在遠古時期就被盡數滅族了。退一萬步說,假設他們真的存在,還有余孽存活在海底生活萬年,什么人可以做到這是天方夜譚。”墓幺幺慢慢說道。
“萬獸庾拜三秋月,百去夜曇無一回。”狐玉瑯拿著空空的酒盞在手里把玩著,“可一年之前,夜曇海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萬獸拜月。”
“這一切有什么聯系嗎”她問道。“那是荒人荒人是傳說里才有的物種,而夜曇海萬獸拜月自古就有。”
“珊妁姑娘,一年前,也正是萬獸不再拜月之后沒多久,夜曇郡就出現了這些奇怪的外陸人。”
“難不成小王爺在暗示我,荒人就是這些拜月的海底兇獸”她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笑盈盈地掀起眼睛望著狐玉瑯。當她看到狐玉瑯肅穆的神色,怔了一下,“你竟然是認真的。”
“我會拿關乎隆國,不,關乎整個灃尺大陸存亡的事情當做笑談兒戲”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手指一掠,不遠處的地面上就出現了兩具猙獰可怕的尸體和兩個之前他們見到的那種裝滿水的桶。他食指一勾,那兩個桶自動飛到半空中,朝著那兩具外陸人的尸體上潑下。嘩啦啦一陣水聲過去,地上那兩具外陸人的尸體,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墓幺幺也難免錯愕地盯著地上已經變成了兩只巨大而猙獰完全沒有見過的兇獸尸體,說道,“你早就知道了”
“比你早知道沒多久。那桶里,是夜曇海的海水。”狐玉瑯說道,“他們一碰到這海水,就會變出真身。所以之前那荒人用這海水洗了胳膊,就變出了兩個鉗子。”
“不”墓幺幺站了起來,走到那兩具可怕的兇獸尸體面前蹲下,仔細地將他們來回翻看了很久,“他們沒有兇獸成妖的內丹。”
“他們有心臟,有紫府,有腦。”狐玉瑯的臉上蒙著一層冰冷的寒意。“除了長相如兇獸,他們本質,是人,和我們沒有任何區別的人。”
她久久走回到亭里坐下,“他們是怎么變成人形的為什么幾千年不出現如今突然出現他們在尋找什么,還是在計劃著什么”
“不,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她稍微一頓,精致的碗碟里在月下幽幽的折光,將她的眉眼描出重重的陰影。“重要的是,弗羽家到底和荒人到底有什么關系。其一,弗羽家作為夜曇郡的實際藩主,為什么對于荒人的燒殺擄掠視若罔聞。其二,弗羽家到底為了什么又怎么控制的這些關于荒人的情報,為什么在整個隆國連個水花都沒有”
狐玉瑯沉默了片刻有余,輕輕摩挲著尾指上的戒指。“我現在只是有一些線索,還不能完全肯定。所以,我還會在夜曇郡逗留一段時間。只是你”他掀起眼簾,望著墓幺幺,“珊妁姑娘,看你對夜曇郡情況也了解的并不多,想必你也并不是夜曇郡人。那你來夜曇郡,又為了什么”
墓幺幺很干脆的回答道“囚野夫讓我來辦一件事情。”若不是囚野夫非讓她混入凈博羅當內奸,她怎么也不能被長公主安排到去毀掉藺雀歌這個任務。所以她說的自然也挺理直氣壯的,反正總不能實話跟狐玉瑯說我準備對你喜歡的女人下手吧
“這樣啊。”狐玉瑯微微一笑,很誠懇相信了的樣子。“既然是囚虞上直接避開我親自安排給珊妁姑娘的秘密任務,那我也不好多問了。”說到這里,他從左手食指上取下一個掐絲銀鏤的翡翠戒指,經他手指輕輕掠開,竟變成了一個模樣異常精巧的蝴蝶發簪。他將那發簪放在桌子上,推到她的面前,“送你的禮物,原本是上次就要送你的,但是一直沒見著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