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好勝心真強。”狐玉瑯端起一杯茶來,遞給墓幺幺,“所以我不殺他。其一,已經沒有殺他的必要。我們上帥塔的事情,荒人知道不知道都無所謂,他們猜不到我們到底為什么要上帥塔,也拿御尺橋無可奈何。我反而更希望繆煞告訴那些荒人有兩個人類登上了御尺橋,荒人里面也不乏極具計謀之人,這些人打死也不會猜到我們上帥塔是為了殺管忠,只能亂加揣摩,到時候難說會不會自己陣腳大亂,說不準還想著趁機攻一把御尺橋呢。萬一他們真準備強攻御尺橋,我們混入帥塔就更容易了不說,完好無損沒有開放的御尺橋這個大陣,會讓他們一敗涂地,與我們百利無一害。”
接過這杯茶,墓幺幺的心情有些復雜,雖說知道狐玉瑯的城府甚深,但是深到這種地步就有點可怕了,尤其是如今茶氣繚繞間,他那溫潤的目光,像極了一個人。
“其二嗎,他到最后也沒有要求我將絞魂針取出來,是因為他知道絞魂針是他的保命符,也是他用來投誠的白旗。有了絞魂針,表面上我依然掌控著他的命。實際上,我們以后都不一定遇見,那個東西在他身體里一點作用都不起,但是卻可以表現出他要對我忠心的誠意,何樂而不為雖然我的確可以隨時用絞魂針殺了他,但是我覺得他這頭腦,不該死在這里。”
“我喜歡聰明人。”狐玉瑯視線飄蕩著,“荒人和人類之間的界限對我來說并沒有我曾以為的那么明顯。他是個有膽識有謀略的人才,不應死得如此無得其所。”
“”墓幺幺喝了一口茶,她果然還是喝不慣茶,皺了眉把茶放下,從戒指里拿出一壺酒來仰頭灌了一口,“可是那是荒人的人才,是注定要與我們兵戎相見的人才,你這么做難道不是放虎歸山”
“大概吧。”他點了點頭,“所以我希望他還和之前一樣無人注意被當成一個只靠嘴爬上將軍位置的廢物,希望那些荒人依然有眼無珠對他的能力視而不見。”
墓幺幺并不接話了。
在海底被七月映照得猶如熾晝的環境,卻隨著他們不斷朝上飄蕩變得愈加昏暗黑沉,越靠近海面,光線便越稀薄,直至狐玉瑯喝了正正一壺茶去,墓幺幺喝去半壺酒后,四周的海水一片漆黑。
“真是奇妙的光景。”狐玉瑯慨然道。“越到海面,反而越黑暗。”
“是啊。”墓幺幺附和的收起酒壺站起,手里已用化力凝出兩把彎月匕首來,已開始活動筋骨準備迎接接下來肯定不會輕松的戰斗。“瑾云哥哥,月族真的是被月神庇護的的嗎”
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說出口卻并沒有像墓幺幺所想象的那樣引起狐玉瑯的驚訝,他反而很平靜地把目光從海底收起,看向墓幺幺說道,“不要問這樣的問題。”
說話間。
氣泡終浮出了海面,外面還隱隱漆黑一片的深夜,一片黑暗無盡的海岸線盡頭,似有一道煌煌光影欲要撕裂蒼穹而出。
白色的惜雪,黑色的夜鶴,一左一右,于他眉目間渲過華美的光影,似暗匿波濤中海妖粼粼的尾鱗。
“因為一旦有了這樣的懷疑,我們便會忍不住深想下去我們人類,真的是神所偏愛的族群嗎”
煌光終撕裂黑穹。
日出。
沒有了海水的浸泡,氣泡漸漸褪去。兩個人半潛在海面上,眼前高聳入云的帥塔將他們籠罩在蒼龍一樣的陰影之中。
“珊珊,出去我請你吃醋芥活章魚。”狐玉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