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海深處,一道黑光,為滾滾而來的那些波濤鏤了一道至黑的邊。這道光與濤浪同時而來,以至于習慣了潛伏在海水里整戈待發的荒人們,甚至根本沒有回過頭來看看這道波濤是否帶著死神的氣息。
整齊劃一的
被這光割裂過的,正正五排列的形狀各異的兇獸化荒人,從中間的位置齊齊斷成了兩截。這夜色里黑色的海水,頓時被涌出的各種顏色的血液噴泉染色,混沌在一起,匯聚在一起,凝成了讓人看著不寒而栗的顏色。
荒人們這時才回過頭來,看到在他們的身后,漂浮著一排古怪的氣泡。
而氣泡的正中央,一個拿著黑色鐮刀身著黑紅色盔甲的女人,正甩出第二刀。
隨著她揮刀。
她身旁這些氣泡里,也都迸發出五顏六色的刀光劍影來。
終于有人認出來這是人類,是他們包圍的這座陣眼里的士兵們。
沒有任何預示,沒有任何警告,這些身著黑紅鎧甲的將士們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背后。荒人們慌亂之下,慌忙回防
可是這些看起來圓潤的氣泡,卻猶如一把把尖銳的屠刀,出入無人之境那般沖入他們荒人的大軍之中,肆無忌憚地一路戮穿了他們的肚腸。
數不清多少殘肢斷臂在海水里飄蕩,更看不出有多少血液在海水里匯集。不同于陸地上,海水里是靜默的,荒人自己的語言也只能變成一串無聲的氣泡,所以這樣寂靜的廝殺和屠戮,變得更加詭異而血腥。
以那個女人為首,朝前突進的速度是最快的。她手中的那把巨大鐮刀,像極了傳說里死神的鐮刀,所過之處,只有死亡。無數荒人前赴后繼地去攔,可他們的攻擊撞上那些看似圓潤脆弱的氣泡就被反彈回來,根本無濟于事。
一時間,這里以御尺橋陣眼為包圍圈的將近萬人的荒人士兵,愣是讓這一排排的氣泡給沖撞出了十幾條口子。
不過還好,這樣的廝殺很快就出現了僵持。
也出現了逆轉。
在荒人士兵們不知道用了多少攻擊,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個六安出現,終于一爪子撕破了一個氣泡。這個氣泡里抓出的幾個人類,根本沒有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響,就被這些饑餓兇殘的荒人們撕扯著分食了。
發現這些氣泡并不是無堅不摧之后,荒人們反撲的勁頭更足了。幾個問迅從海底趕來的六安也加入了戰斗,那些插入荒人軍陣里的屠戮刀,頓時僵在了原地,甚至是折損。
可是那個女人,卻始終沒有停下來過哪怕一秒鐘。
她仿佛完全不知疲憊更不知恐懼,一刀又一道撕開她眼前的這些荒人軍陣,甚至還有余力救下一旁陷入危機的別的氣泡。
砰一下劇烈的撞擊。
跟在墓幺幺身邊的一個死士倒在了地上,趴在氣泡上不停的吐血,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她轉頭一刀劈死了那個荒人,一把將這個死士拽起,從戒指里拿出一瓶丹藥,扔給了錢庸,“給他吃下”
錢庸瞇著眼睛看了看這瓶丹藥,沒有動彈。
“我說話你聽不見嗎”墓幺幺看見遠處又攻來兩個六安,轉手一刀劈開了自己旁邊那個荒人要攻擊的氣泡,將其中的人一把拽出來,扔到自己氣泡里面。“那里面的丹藥足夠救活他們快”
“貴子,你自己身上還有多少丹藥”錢庸依然沒有動彈,而是問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她哪里有這個功夫回答他,被右后偷襲而來的攻擊氣浪打了一個趔趄,轉手回了一刀,卻已經是有些弱勢,罵道,“這是軍令你趕緊喂他們吃了別問別的沒用的”
錢庸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后站了起來拿出丹藥,喂給這幾個被墓幺幺救下的死士。丹祖的丹藥比傳說中還要神奇,只幾個呼吸的功夫,這幾個已經垂死的人,就已活蹦亂跳毫無傷痛。
到底有多少荒人,這無盡的地獄又有多遠才能到達盡頭。
這些氣泡已經炸了數個,死傷已開始疊加著出現。就算墓幺幺之前給他們的丹藥符咒再多,也抵不住這樣無窮無盡的損耗。
他們這些刺入敵營的尖刀,從一開始急劇的速度,逐漸被仿佛無窮無盡的荒人拖住,速度減緩,甚至停滯。
而最讓錢庸心驚的是,眼前這個貴子,仿佛殺瘋了。
她殺人的手法之狠,之快,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她和李師傅兩個人,像是兩個無情的菜刀,而那些荒人無論強弱,在他們面前都只像是一盤菜。
不,比起李師傅的冷靜,她太瘋狂,太瘋癲。
錢庸已經數不清多少次,她直接不管不顧地沖出了這個可以保命的氣泡,沖入敵人陣中一頓廝殺。或許會救下人回來,或許沒有,但是她就這樣像是如履平地地信步游走在荒人之間。
那些荒人都被她殺怕了一樣,她所過之處,那些荒人甚至會在她的旁邊甚至空出一個半徑幾米的空地,生怕那把鐮刀將他們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