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哥哥面前哭得比他還難過,那么那么懂事的哭起來,梨花帶雨脆弱不堪的
我爹爹、我娘親、家里的阿嬤甚至那個壞人這世上所有人,所有人
都想看到,都認為的那般。
一個沒用的、紙糊的、只會哭、柔弱的、脆弱的女娃娃。
再后來,爹爹戰死沙場。
大抵是我娘先死了,所以沒有人會跪在祠堂里一跪跪一夜地,苦苦祈求禱告,求封家那列祖列宗保佑她夫君別死在戰場上了。
所以
他終于留在了那個很遠很遠的,再也回不了家的地方。
我哭昏了好多次呢,也是我哭著把爹爹的牌匾供到了那個我跪了一輩子的祠堂
我把自己關在祠堂里一天一夜,我摸著他們每一個人的牌位,每一個人的匾字,每一個人的生平和過往。
以及他們每一個人最后只剩下來的,這方寸大小的木塊。
仰天大笑。
為什么,我開心啊,我替我爹開心,我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
我爹爹終于可以和他爹爹,他爹爹的爹爹,他爹爹的爺爺一起擺在他一生最為尊崇的地方了,多好啊。
得償所愿,多好。
我爹死后,哥哥終像老阿嬤說的那樣,當了大官,當了我爹一樣的大官,峯月衛大統領呢。而他,他對我的愧疚和疼愛變本加厲。
哥哥請了許許多多的奧醫,許許多多的高手大拿,只求能除掉我的病根,能治好我的身體,能讓我看見。
可沒用啊沒用。
奧醫說了,太晚了,說要是當年剛救回來那會,就找最好的奧醫給我看,還有機會治好身體,甚至眼睛也能治好,也不會連引靈入體都失敗了。
要是我爹那會稍微花那么點心思給我找個好點的奧醫,來看我一眼,來看看因他結仇而瞎盲瀕死的女兒一眼
而不是把我一個人扔在那個冰冷的小院兒里頭,不管不問地讓我等死,我可能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你聽聽
太晚了。
真的啊,太晚了。
連人家奧醫都看明白的事兒,我哥哥就看不清楚,看不明白。
他就跟小時候那個二愣子一樣,還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不明白。
他就認為,不晚。
他就認為。
他就好像認為,只要他變本加厲的對我好,對我有求必應
把兒時我想要而配不上的那個玉兔子,現在能讓我拿來當石頭子兒砸碎了玩
爬到天上摘下星星給我,下到海里給我捉條龍出來我就能好起來。
我就能好起來。
就像小時候那個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哥哥要抱,哥哥哥哥要糖糖的小孩子那般好。
可是我多想告訴他,多想告訴這個從小到大處處都不如我,不如我乖,不如我天資,不如我聰慧,甚至都不如我堅強勇敢的男人。
我長大了呀。
我的好哥哥。
我已早就過了會喜歡玉兔子的年紀,也早就過了會想不明白很多問題的年紀,更早就過了會好起來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