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梟低著頭看了她幾秒。
這女人喝醉了倒是挺利落省事,不耍酒瘋,話也少了很多,幾乎完全是變了一個人的乖巧。比平時還要遲鈍得多,完全感覺不到她此時面臨的危險,還趴在他的肩上眨著眼睛。
船艙里空間很是逼仄昏暗,潮濕的水汽在槐黃的光下將她的眼神打的濕漉漉的,發滯的瞳孔里只有他一個影,有些莫名的楚楚可憐。眼角又紅又軟,嘴唇隨著她糯濕的舌尖,一層波光粼粼。
濕氣轉瞬就因為逼仄空間不敞、不虞的呼吸,開始灼熱。
直到封梟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掐住她的下頜,拇指按住了她的嘴唇試圖打開她的嘴唇,他才意識到有些壞了。
她喝醉了。
但是他沒有。
封梟此時心里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懊惱。如果他也喝醉了,理智不存,是不是就可以似她一樣,毫無負擔,毫無意識。
久久。
封梟仰起脖頸吐出一口氣,松開了她,說道,“墓幺幺,你是不是以為喝醉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他側過臉,撩起她耳邊的碎發攏至她耳后,露出因為計酒意而泛紅的耳朵。“早晚這些,你都得挨個還回來的”
她聽不懂。
他很確信,哪怕她沒有喝多,他若跟她說這句話,她也不會朝某方面想。
果然。
她只是問。“狗封梟你怎么還不去劃船。”
封梟笑了一聲,將她扶著靠在船上。
封梟的確會劃船,雖然不算精通,但好歹青少年時期好事學過,將船劃到一處極為寂靜無人的河道,四周連船都沒有。河岸兩邊的民宿住建,也都是黑燈瞎火。他停下船,走進船艙。
他以為她一路上很是安靜,是睡著了。
結果,她是趴在椅子上,目光看著船頭掛著的燈籠。見到封梟進來,她也無動于衷。
“我很小的時候,宗門里過年或者過什么節日師父從來不讓我參加,他說,我不應該去,因為不符合我的身份。后來,我也有了徒弟。我的徒弟,她可以去參加宗門里的節日。徒弟對我很好,有一次過完節,給我帶了一盞這樣的燈籠。師父第二天看到了這個燈籠,很是生氣,以為我偷偷去參加了宗門里的節日,罰我罰得好狠。”
封梟剛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聽到這些,微微皺眉。
宗門師父徒弟說起來,的確沒有人知道墓幺幺以前是哪宗哪門的好像自打聽說過這個女人之后,就只是疏紅苑霸相府貴子了。是她以前,還沒有被汪若戟認回的事情嗎
“后來,每年過節,如果有燈籠的話,府里都會給我準備著這么一盞小燈籠。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大隆的習俗吧。”
封梟沒有回答,因為他也的確不知道。
“我記得,最后一次提燈籠,是一個小猴子的燈籠。很好看,很小我再也沒有見過那樣的燈籠。”她趴在椅子上側過臉,看向封梟。“再后來,我就再也沒有燈籠了。”
墓幺幺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
“有人把我家里的燈籠全都燒光了。”
“全都燒光了呢。”
封梟怔住了。
可她忽然又笑了,探出手去摸封梟的臉,“封梟我想殺掉兮風。”
“”他微微蹙起眉梢,說實話,他這會甚至有些分不清楚,這個女人到底是喝醉了,還是沒有。
而她此時忽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撫摸他臉的手輕輕放下來拉住了他的手,像是幼稚地再和他的手比大小。
四周安靜至極,只有他們船舶的吱嘎吱嘎聲,還有沖刷過他們船板的水流潺潺。
“封梟。”
她攥住他的手,好像是十指相扣,但說實話有些勉強,因為他的手太大了手指又粗,還全是槍繭,攥著都卡的手疼,“有人燒掉了我的燈籠,有人也燒掉了你家的。我不是一個好人,你也不是。既然如此,我們為什么不狼狽為奸,燒掉他們的燈籠,或者更好”
墓幺幺忽然孩子氣的笑了起來,醉話連篇的樣子。
“把全世界都燒干凈吧,讓所有人都沒有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