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阿讓忘記自己身體是怎么行動的了,他不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那間屋子的。他只記得他轉身前看到朱諾安瞪著他,那蓄滿淚水的眼睛。
他一路狂奔,跑出了城鎮,跑過了田野。他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來。
朱諾安見冉阿讓走了,脫力似的癱坐在餐桌邊的木凳上。她的眼淚流下來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就剛剛那情形,朱諾安感覺自己大腦像被雷公用閃電劈了。還有什么比身處文學史名場面現場更令人震撼的
她剛剛才明白自己不是穿歷史而是穿書了。
所以老教士不是普通神父而是主教她呆呆地抬頭,看到屋子里三個老年人關心的目光。主教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我的孩子,你被嚇到了。”
老大媽也沒有用那樣的目光再掃視她了,“唉呀,這叫什么事呀”
巴狄斯丁女士站在她旁邊沒有說話。
朱諾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很委屈,就想哭一場。她忍住崩潰的沖動,對主教說“先生,我能借用一下告解室嗎”
“當然沒問題,我的孩子。”主教目光柔和。
朱諾安被帶去告解室。門關上了。
她先暢快淋漓地流了場淚,然后開始從頭開始思索這場穿越。她只是需要一個安靜的場所讓她捋清現在情況。
這是悲慘世界的世界。我,朱諾安,一路上的旅伴,居然是本書男主角。所以男主角的法語真名叫什么
朱諾安痛苦了,她一路上叫他john,但是他明明是冉阿讓啊她看的是中文譯本,只記得冉阿讓的中文大名。而且她還是通過這個譯名認識了“冉”這個漢字。她一陣無語她努力回憶她和冉阿讓在樹下初遇,他說他叫“john”“jon”還是哪個詞啊
她在心里罵中文譯本,什么破翻譯,這人名翻譯堪比“常凱申”。然后她又想到她還看過把男主名字翻譯成尚萬強的版本朱諾安老血都要吐了。
算了不想了,自己穿越過來也就跟男主交集這么一會兒。他好像日后要發大財成為市長,只能希望他念自己一路陪他翻山越嶺的情誼,給點好處費讓她能安身立命就行。“茍富貴勿相忘”,朱諾安突然想到自己一路上都在生病還讓男主花錢,剛剛還見證了他人生最狼狽時刻啊這,到底是會滅她口還是給封口費
希望雨果老人家顯靈,保佑筆下人物設定不崩。男主千萬別黑化。
朱諾安十指緊扣,閉著眼對神龕許愿。
她又仔細想了想印象深刻的人物和情節,她掰著指頭數人物,冉阿讓、芳汀、珂賽特、馬呂斯、安灼拉沙威等等朱諾安瞬間瞳孔地震,不會吧她輕聲念“javert”,怎么這么像還同樣是警察難道
世界上有這么巧的事情嗎
她冷汗都下來了。其實她對沙威的印象一直都不怎么好,感覺他像反派一樣。她突然想到那張警局回執單,她給冉阿讓了她是不是說過讓他去找沙威
她恐慌到身體發顫,故事會脫軌嗎
然后她努力排解自己這種情緒,可能那個警察javert不是沙威呢畢竟雨果寫書也可能拿“張三李四”來命名對不對javert在法國說不定是像“張偉”那樣的名字,在大街上一喊,80的男人回頭。
她在告解室呆了一上午,到午餐時才出來。后面她情緒已經穩定了,穩定到心如死水。因為她終于找到了她穿越的根源。那天在圖書館,坐在她旁邊的文學院朋友在寫作業,內容就是結合雨果他老人家生平分析大悲。后面她困了就借那本厚厚的法語原著墊著u形枕睡了
她現在無悲無喜,她謝謝文學院朋友寫的作業不是關于十日談神曲,要是讓她穿到薄伽丘和但丁的世界,怎么滴黑死病沉浸體驗還是地府一日游啊
穿到這里她很滿足了,至少還能活著。
然而她想到自己穿書,不免有種改變世界的沖動,至少她不用顧及真實歷史了,就把中國建設成19世紀超級大國怎么樣爽了。但是也沒有金手指可用。
她出告解室的時候重重嘆氣,雨果您老筆下的世界是不是太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