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五年,每天都生活在謊言里,父母敬他如君,兄弟畏懼,沒有朋友,就連身邊服侍的人也是換了一茬又一茬。
皇帝的溺愛,皇后的捧殺,還有來自朝野的非議,那種風口浪尖上的生活,薛寶兒想都不敢想。
她暗暗下定決心,不管衛持一會兒做出怎樣過激的反應,她都會陪著他一起度過這段最難熬的時光。
落在心口上的傷,只能用時間抹平。
等啊,等啊,直等到窗外亮起燈燭的光,公主府的下人們開始張羅晚膳,薛寶兒才聽見衛持啞著聲音,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
他居然輕易相信了她說的話,沒有如從前那般與她爭辯,甚至沒有詢問她從何得知。
除了抱她的時間有點長,并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反應。
只是從那天開始,衛持的話越來越少,每天早出晚歸,對她的保護卻越發嚴密起來,簡直到了病態的程度。
有時候薛寶兒覺得衛持不是在保護她,而是將她囚禁起來了。
偌大的公主府,就像關著金絲雀的鳥籠,而她自己就是那只失去了自由,只會婉轉歌唱的飛鳥。
直到有一日安寧郡主仗劍闖進了公主府上院,薛寶兒這才驚覺窗外春日遲遲,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了。
與明媚的春光相比,安寧的狀態并不怎么好,她明顯哭過了,眼睛比兔子還紅,人也瘦得不成樣子。
“你這是怎么了”薛寶兒忙拉了她的手問。
安寧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斜靠在炕幾那邊大迎枕上專心看書的衛持,眼圈更紅了,卻一個字也不肯說。
薛寶兒也看向衛持,滿臉焦急地問“到底怎么了”
衛持放下書,聲音沉冷“皇后去忠順王府提親了。”
安寧哭成這樣,想也知道被提親的對象是她,而皇后肯定不是為仁親王衛駿提的親。
安寧喜歡衛駿,她早就知道,若皇后出面為衛駿提親,安寧即將嫁給自己愛慕多年的男子,指不定有多高興,又怎么會哭
難道是衛騁
平心而論,薛寶兒覺得沒有野心的衛騁更適合安寧,便笑著安慰她“別哭了,禮親王也很好啊,容貌英俊,性格溫和,王府的人口也簡單,不會有人拘束你。等將來到封地就藩,天高任鳥飛,日子還不是想怎么過就怎么過”
這是薛寶兒理想中的生活。
“不是衛騁。”
薛寶兒已經飛到封地的思緒被衛持沉冷的聲音強行打斷,循聲望去,只見那人本來沒什么表情的一張臉忽然就冷下來。
怎么又不高興了
不知為何,安寧從進屋就開始各種欲言又止,好像很怕看見衛持的似的,她從前可不是這樣。
薛寶兒想不明白,也不跟自己較勁了,安寧怕衛持,她卻不怕。
準確地說,她從來沒怕過衛持。
“不是衛騁,還能有誰”薛寶兒揚起臉問,很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
安寧忙拉她,炕幾對面那人卻突地一笑“是我。”
“”
薛寶兒眼珠緩慢地轉了一下,又轉了一下,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安寧“他說的是真的”
安寧痛苦點頭。
“那怎么行”薛寶兒幾乎脫口而出。
“他臉臭脾氣差,一身的壞毛病,這些你全知道安國公府上有長公主、安國公,還有六個尚未娶親的公子,糟心事一大堆,皇后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