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再次痛苦點頭,飛快執起薛寶兒的手,眼淚汪汪“誰說不是呢我就是不想跳這火坑,才來求你幫忙的。”
薛寶兒正要詢問如何幫忙,對面“火坑”不干了“我還在呢,你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安寧又看了衛持一眼,卻見他揚起唇角,眼含笑意,全然沒有了攪弄朝局時的冷硬和強勢,好像又變回了她從前認識的那個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紈绔少年。
“不換”薛寶兒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你在哪兒,哪兒是火坑,還不讓人說了。”
安寧深以為然。
衛持的改變好像是從去年冬天開始的,傷愈后,他就一頭扎進了御書房,先是給皇帝念奏折,后來念完代皇帝朱批。
過年之前,衛持從咸巫山請了一位世外高人進宮為皇帝煉丹,聽說服藥期間不能費神,皇帝干脆待在養心殿休養,把御書房讓給了衛持。
最初還有蕭首輔和四位閣同議政,可才過了年,兩位閣老相繼出事,其中一位卷入當年震驚朝野的舞弊案,另一位則被翻出昔年為政一方時私吞賑災錢糧,致使餓殍遍野,災民易子而食。
可巧的是,這兩位閣老都是皇帝登基之初破格提拔的,丑聞一出,把皇帝氣得吐了兩口血當場昏迷。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虧得那位高人有回春妙手,幾粒丹藥下肚,皇帝終于悠悠醒轉。
從此對衛持言聽計從。
正所謂“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再加上國庫空虛也不是近幾年的事了,若細究起來,哪位閣老身上又能干凈呢
蕭首輔那也是個人精,眼瞧著皇帝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而衛持雖年未弱冠卻胸有丘壑,且心狠手辣的程度半點不輸皇帝,他身后還站著表面賦閑在家實則兵權在握的安國公,和天潢貴胄的德寧長公主。
要知道,當年皇帝登基,也是安國公和長公主一力促成的。
天時地利人和,衛持一人獨占,皇位幾乎沒有懸念。
他缺的,只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而關于衛持的身份,坊間早有傳聞,說他其實是皇帝養在外面的私生子。
這種事,只要皇帝自己認,誰敢說他不是呢。
于是蕭首輔帶著碩果僅存的兩位閣老默默退出了御書房,現在的御書房就是衛持一個人說了算。
皇帝在養心殿也沒閑著,有事沒事把皇后叫過去侍疾,皇后晚上累得昏天黑地,白天還要被逼著去忠順王府給衛持提親。
這些安寧都是聽忠順王妃說的。
當時忠順王妃還說“自古伴君如伴虎,你雖與衛持自小熟識,可我瞧著他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君王多涼薄,后宮的女人每天都在勾心斗角,你心思單純,我不希望你卷到這里來,為今之計只有先一步給你定親了。”
說著忠順王妃一臉自責“都怪我前些年眼界太高,別人上趕著的,我瞧不上,我瞧上的,人家又瞧不上你,才把你的婚事拖到今天也沒個著落。”
“我知道你鐘情衛駿,可他的心太大,又沒那個命,你跟著他不會有好結果的。”忠順王妃笑容苦澀,“既然被逼到了這一步,我和你父王商量過了,讓你自己選。除了衛駿,你選誰,我們就豁出這張老臉去求,一定不會讓你嫁到宮里去的。”
安寧想也沒想選了薛蟠。
忠順王妃一怔,轉頭說與忠順王知道,忠順王卻把王妃訓斥了一頓,說他的寶貝女兒即便下嫁也還沒淪落到要嫁給一個身份低賤的商賈。
安寧跑去與忠順王理論,忠順王寧可食言,也不準她自甘墮落嫁去商門。
安寧這才知道,她和薛蟠之間橫亙著怎樣的鴻溝。
她不服氣,親自把薛蟠引薦給忠順王,忠順王一眼看出薛蟠是個習武的好苗子,提出讓他去考武舉,承諾考中之后推薦他到西北軍歷練,等他掙回軍功才同意安寧下嫁。
這等于變相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可薛蟠是怎么說的,薛蟠說“多謝王爺賞識。可薛某家中還有寡母幼妹,實在離不得人,恐怕要辜負王爺的厚望了。”
等于變相拒絕了,氣得忠順王冷笑兩聲,拂袖而去。
安寧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寶兒你說,你說我該怎么辦”
薛寶兒“”
她才幾日沒出門,怎么世界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