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生怕衛持犯渾硬說沒有,畢竟圣旨在他手里,他連御史臺成堆的奏折都敢燒,那圣旨
不怕,不怕,圣旨是司禮監起草的,她有證人,不怕他不認。
“確有此事。”衛持恭敬回答。
皇后心中冷笑,認了就好,看他怎樣狡辯。
太后臉色一沉,明知故問“那這賜婚的圣旨為何留中不發”
衛持深深吸氣“是臣覺得不妥。”
太后“啪”一拍炕幾,震得皇后和屋里服侍的齊齊一抖“你敢再次忤逆圣上不成”
皇后覺得“再次”兩個字用得很妙,皇帝賜婚兩次,衛持忤逆兩次,如此藐視皇權,太后怎么能忍
從前太后并不管衛持的事,冷眼旁觀下來也覺得挺好的一個孩子硬是被皇帝、皇后和長公主一家給寵壞了,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俗話說得好,玉不琢不成器,孩子就好比那小樹,不及時剪掉雜枝,如何能長得高
太后決定替皇帝好好管管衛持,給他點教訓,讓他有所敬畏,別總拿皇權不當回事,處理起朝政來也跟過家家似的,因為某人的一句話就胡來。
誰知衛持連稱不敢,慢條斯理道“此一時彼一時,彼時西北和福建尚且安穩,國庫也足夠賑濟南北災情。可如今西北戰事焦灼,西北軍已經一年多沒有領到餉銀了,便是有忠順王壓著不敢嘩變,打起仗來也力不從心,就在半個月前甘州失守了。”
在太后的印象中,西北軍是整個朝廷最精銳的軍隊,在與韃子的交戰中從無敗績,怎會致甘州失守
甘州之后便是山西,越過山西可直抵京城,西北守軍都敗了,山西還能受得住嗎,京城危矣
太后不由怔了怔,先帝在時國庫尚且充盈,九王之亂后才漸漸空虛。當今好戰,南征北討,國庫的窟窿只怕沒有填上。
沒想到已然空虛至此,連軍餉都發不出了。
再看衛持滿臉倦容,太后不禁又心疼起來。
臨危受命,苦了這孩子了。
眼瞧著話題走向越來越偏,皇后咬咬牙,忙往回拽“如今正是朝廷用得上忠順王的時候,不是更應該與忠順王府聯姻,讓忠順王為朝廷出力嗎”
對呀,正是這個道理,太后也很同意,衛持卻為難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西北軍之所以沒有嘩變,正是忠順王自掏腰包貼補的結果。可西北軍到底是朝廷的西北軍,戰事一起,那就是個無底洞,忠順王也貼補不起了。”
“內閣呢內閣就沒有辦法了嗎”太后問。
見太后再次被衛持給帶偏了,皇后氣得胸口疼,也顧不得禮儀,插話道“軍國大事自有內閣出謀劃策,不是太后與本宮該操心的,說來說去,這些與賜婚有什么關系”
衛持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重重嘆了口氣道“朝廷進項都有定數,貿然增加稅負或者攤派只會激起民變,內閣有人提出聯姻之策,或親王或公主與江南豪富聯姻,用爵位換銀子。”
“胡鬧”太后又拍了炕幾一下,“天潢貴胄怎可與商賈為伍,向商賈低頭立國之初就曾說過,不和親,不稱臣,不納貢”
太后越說越氣“如今甘州丟了,內閣想不出辦法,就跑來算計親王和公主,是什么道理他們把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更何況當今子女本就稀少,便是親王也只剩下兩位。
衛持殷勤地服侍太后喝茶,勸太后息怒,苦巴巴道“臣也是這樣想的,只是晾著他們,并沒表態。”
“你做的對”太后這才喘勻了一口氣。
誰知衛持話鋒一轉“臣把忠順王和安國公叫來問話,想向他們討個辦法,他們也只是搖頭,說國庫空虛非一日之寒,而要平定西北南安福建,光軍餉就需要”
衛持緩緩伸出一根手指,太后一驚“一千萬兩”
朝廷一年的賦稅也不過三、四千萬兩,去年又是災年,恐怕還不到這個數。
國庫早已是寅吃卯糧,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弄這么多錢去
“商量來商量去,也只有與江南商賈聯姻這一條路可走了。”見太后又立起眼,衛持忙安慰道,“臣想著親王或公主都乃天潢貴胄,怎能屈尊降貴。臣不才,愿以監國之身代替親王公主與江南豪富之家聯姻。”
太后聞言,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誰都可以,就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