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梅問鵬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眉宇間盡是凜然正氣,又聽外頭的人說他剛剛中了進士,排名還挺靠前。
此人過于完美,根本挑不出毛病。
薛寶兒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忙招了小廝過來,輕聲說了兩句,小廝一怔,飛跑出去給薛家二老爺傳話去了。
薛家二老爺本來還想為難一下梅問鵬,聽小廝說完,朝身后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訓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坦胸露背,簡直有辱斯文,還不快進來說話”
梅問鵬“”
他跟著薛家二老爺進了門,無端想起薛家二老爺改變主意之前朝身后看的那一眼,心有感應似的回頭,正好看見躲在門后的兩個小姑娘。
其中一個略高些,生得粉面桃腮,身量苗條,另一個則白到發光,似乎極美,卻美得很不真切,縹緲如天上云。
薛家大房和二房加起來只有兩個女孩兒,大一些的是安國公府的世子妃,小一些的便是二房的大姑娘了。
按理說安國公府世子妃嫁了人,該梳婦人發髻才対,可眼前的兩個小姑娘一個梳著墮馬髻,一個梳著雙環髻,并肩站在一處就如雙生姐妹,好似芍藥和牡丹,極難辨認。
到底哪一個才是他要求娶的人呢
忽然風起,吹落絹帕,高個子的姑娘低呼一聲,梅問鵬彎腰拾起遞還給她,可遞出去的剎那見粉白的帕子上染了一點血跡。梅問鵬反轉掌心,果然掌心沾了血,大約是在家里綁荊條的時候,被刺扎傷了而不自知。
薛寶琴紅著臉去接,才要開口道謝,卻見那人手腕一翻將她的絹帕收入懷中,他背上背著荊條,血濕背脊,只胸前那處衣襟還算干凈。
可那是她的絹帕,女孩子的貼身之物,他怎么能
想著忽聽前頭薛家二老爺吩咐小廝“先領了梅家二爺去凈房梳洗,這一身灰一身血,成什么體統”
薛寶琴羞得臉飛紅霞,也顧不上那帕子了,忙拉著薛寶兒往花樹后面躲去。
兩人剛剛是偷溜出來的,并沒帶丫鬟仆婦,躲到花樹后,薛寶琴氣得直跺腳,罵梅問鵬是登徒子。
薛寶兒卻笑道“他手上有血,想必是帕子上沾了血,且等等,看他如何行事。”
梅問鵬梳洗出來,換了一身簇新的月白長袍,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再加上剛剛中了二甲進士,薛母和二太太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只梅家委實可恨,対上梅問鵬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臉色。梅問鵬誠懇道歉,態度謙卑,并提出求娶之事,薛母和二太太的臉色這才有所好轉。
薛家二老爺擰緊的眉頭卻沒松開,沉著聲音道“本朝有律,命官家眷、親屬不得經商,你如今進士及第,如何娶得商門女”
薛家二老爺秀才出身,全家靠幾畝薄田為生,是妥妥的耕讀之家。
可薛蝌接手了薛家長房的生意,幾年間薛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薛蝌本人也成了不折不扣的大商人,薛家二房自然就成了商賈之家。
薛寶琴便是商門女了。
這個問題不解決,根本談不到婚嫁。
誰知梅問鵬早有準備,恭敬道“世伯顧慮得很是,不過小侄聽說此律在江南并沒有得到很好地執行。”
薛家老二爺明顯吃了一驚“你、你難不成”
考取進士,特別是二甲前十名者,一般都會參加庶吉士的考試,爭取留在翰林院,做個京官。等熬夠了資歷再謀外放,官職會更高些,也更好出政績,再調回京城便可在六部做個侍郎。
梅翰林當初走的就是這條路,只不過他考中進士時已經三十幾歲了,而梅問鵬才過弱冠,若沿著這條路走下去,運氣再好一點的話,拜相入閣也不是沒可能。
可梅問鵬剛剛說了什么。
江南富商多,尤其是金陵和揚州,富商多與官府勾結,時有聯姻者,官府多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民不舉官不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