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被人說中心事腳下一滯,回頭見妹妹醒了,也顧不得一屋子人看著撲過去握住薛寶兒的小手,憋了半天的眼淚唰一下流出來。
“哥哥,我沒事兒,就是有點渴。”薛寶兒望著少年稚氣未脫的臉,艱難地扯了扯唇角。
再晚幾年怕是她也圈不住薛蟠這匹野馬了。
連喝五杯涼茶,又泡了兩次冷水,薛寶兒才緩過來,靜靜坐在木輪椅上聽母親和哥哥商議接下來的行程。
“我剛去客棧掌柜那兒打聽過了,昨兒半夜闖進來的那伙人都是安國公府的,搶寶兒那個殺千刀的”薛蟠看了一眼薛寶兒,見她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才道“那廝原來是安國公府的世子,神都第一紈绔,衛持。”
“掌柜說他走的時候把房錢付了,還多付了三日,說是給給妹妹壓驚。”薛蟠輕輕磨了磨牙,“幾個月前這廝抗旨退婚,害首輔家的千金差點鉸了頭發出家,掌柜勸咱們快走,別被那廝盯上壞了妹妹的清譽。”
“昨兒我派人騎快馬送了拜帖去舅舅家。”薛蟠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些動身吧。”
薛寶兒咳了兩聲問“姨爹家也送過了嗎”
薛蟠“送過了。”
“可有人來迎”薛寶兒又問。
薛蟠臉一沉“沒有。”
薛母苦笑“你舅舅公務繁忙,你姨爹家大業大,都是大忙人,誰有功夫來迎咱們”
“信里寫得殷勤,人到了卻理也不理。”薛蟠小聲嘟囔,“連個管事都沒見,還不是瞧不起咱們家。”
賈王史薛并稱四大家族,與賈、王兩家靠軍功發跡不同,史、薛皆為書香清流,史家仍有爵位承襲,而薛家雖富可敵國,終究淪為士農工商的最末流。
被那些勛爵世家瞧不起,也很正常。
若再拖幾年,等薛家完全敗了,那時候在人家眼里恐怕就是個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了。
薛寶兒忽然理解原著里薛姨媽帶著一雙兒女到賈府望親,為什么人都到門口了王夫人才知道,結局時薛姨媽更是狠心把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已然瘋傻的賈寶玉。
即便賈府那時候只剩個空殼子,即便新郎瘋瘋傻傻,即便沒有像樣的婚禮,那也是薛家高攀了賈府的門楣。
幸好她來了,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你姨媽盼咱們心切,寫了好幾封書信來催。”薛母假裝沒聽見薛蟠的話,強笑道,“咱們先去榮國府給老太太請個安,再見見你姨爹姨媽和幾個兄弟姐妹。到時候恐怕要留咱們住上一段時間了。”
“咱們家又不是沒有宅院,何苦來住親戚家。”薛蟠的小情緒顯然還沒過去,“要住您一個人住吧,我帶寶兒回自家。”
“不愿在你姨爹家住,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盤”薛母道,“你是怕有人拘著你,不讓你去外頭逛吧。”
出了馮家這檔子事,薛母怕薛蟠又出去胡鬧。
“姨爹跟二叔似的滿嘴酸文大道理,我聽著煩。”薛蟠撓撓腦袋。
薛母還要勸他,卻聽薛寶兒道“媽,我這病實在磨人,不好在姨爹家打擾。姨媽要是留您,您盡管住下,我先陪哥哥回咱們家的院子灑掃安置。”
“有我這個大麻煩,料哥哥也沒空兒往外跑了。”
賈府里那起子膏粱紈绔恐怕比外頭的還要壞上百倍呢。
“胡說什么,不過一點小病,怎么就麻煩了你忘了昨兒半夜還有人打上門來跟我搶妹妹呢”
說到這里薛蟠狠狠啐了一口,話鋒一轉道“妹妹放心,神都多的是太醫,什么病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