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內靜悄悄,只剩下蠟燭的嗶剝聲。
百里溪在桌案邊坐下,垂著眼眸看奏折。傅知寧第一次見他批閱奏折,一時間有些好奇,便伸長了脖子看。
“過來看。”百里溪頭也不抬。
傅知寧愣了愣,不懂他沒有抬頭,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盯著他看的。
她輕呼一口氣,小心翼翼從軟榻上下來,慢悠悠走到他身邊坐下,胳膊撐在桌案上仔細研究。
“這便是奏折嗎”傅知寧好奇。
百里溪“你沒見過”
“我爹都是藏在書房里,從不讓我和知文見。”傅知寧回答。
百里溪看她一眼“也沒什么可看的。”嘴上這么說,卻還是遞給她一本。
傅知寧接過來看了眼外觀,便要忍著好奇心放下。
“可以看。”百里溪突然道。
他這么一說,傅知寧也不客氣了,當即翻開看里面的內容。
是關于北境有番邦作亂的奏折,她從頭看到尾,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說的什么”百里溪放下朱筆。
“說北境受敵侵擾,邊界線上的幾十戶百姓苦不堪言,所以請求出兵鎮壓。”傅知寧回答。
百里溪若有所思地敲著桌面“你怎么想”
“圣上近些年沉迷佛道之說,不喜征戰出兵,更何況受擾百姓數量不多,應該是不會答應。”傅知寧斟酌回答,思慮太認真,一時間忘了先前的窘迫。
百里溪抬眸“我問的是你,何必考慮圣上。”
傅知寧笑了笑“寸土必爭,錙銖必較。”退讓只會換來變本加厲,這一點在任何情況下都成立。
百里溪勾起唇角,將朱筆遞給她。
傅知寧一愣,明白他的意思后瞬間睜大了眼睛“這不行,這怎么可以”
“拿著。”百里溪打斷她的話。
傅知寧汗都要下來了,卻只能接過如有千斤的朱筆,攥在手心只覺連后背都在出汗,整個人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百里溪平靜地看著她,似乎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在他的鼓勵下,傅知寧深吸一口氣,顫巍巍翻到最后一頁,用朱筆在上面畫了一個圈。
顏色鮮紅,顫抖且堅定。
重新提筆的瞬間,傅知寧如釋重負,直接將筆丟到了桌上。
“出息。”百里溪輕嗤一聲,眼底卻沒有半點嘲笑。
傅知寧無言看向他,只覺得他像烽火戲諸侯的昏君。她這般想,也這般說了,百里溪聽完唇角徹底揚起“你這話,倒比我方才做的事還大逆不道。”竟敢將他比作君,當真是膽子大了。
傅知寧討好一笑“就我們兩個,說一說也沒關系的嘛。”
百里溪輕笑一聲,拿起朱筆繼續做事。
傅知寧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突然忍不住問一句“清河哥哥,你是不是不生我氣了”
百里溪手一頓,假裝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