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同意還有另一個理由,她自己也沒吃,正好一并做了,不算多麻煩。
期間,別的食客晃來晃去刷盡臉蛋,也沒獲得黎老板任何垂青,只能死了加餐的心,但他們不甘心離去,吃不到,看看也好啊。
這一看就看到黎初下了碗清湯面,悔得差點跪下叫媽媽,他們只想對后面還沒看見的人喊快跑,跑,頭也不回地跑
那碗面的面湯清亮淺棕,韌道的刀削面在湯中散開,隨著湯汁緩緩沉浮,邊緣彎著兩根青菜,上面還臥有金黃的荷包蛋,撒了一層細碎的蔥花,是所有人想吃的樣子。
清湯面的氣味不似鹵肉包和蝦油拌面那般香,香得過于霸道,它甚至聞不到什么味兒,瞅著也清淡,可就是勾人,十分非常萬分得勾人,光看著就知道好吃。
食客哀怨摸著肚皮,剛吃完早飯,他們就又餓了。
這一天天作孽哦,整得他們跟個飯桶似得,麻麻再也不用擔心我瘦了,笑死,根本瘦不下來。
“我之前就想說老板手藝這么好,干嘛不做面”
“對對,什么豬腳面,排骨面,茄汁面油潑面大腸面,統統搞起來啊”
“臥槽你閉嘴,我快饞死了餓死你給我媽當兒子啊”
黎初聽到他們的話,隨口回答“以后會做。”
她打算分出幾個菜單,以十道菜為一主題,輪流換著做,下個主題推出的就是面。
裴末作為唯一吃到面的幸運兒,在他人如狼似虎的綠油油眼神里,慢悠悠嘗了口面湯,頓時眼前一亮,湯的口感清爽不油膩,咽下去后又有陳醋的悠香,令人回味無窮。
他咬開荷包蛋,立刻被那蛋香驚到了,就是很平常煎過的那種香味,不知道她如何處理,那味就是比別人做的更香更入味,且久久徘徊于唇齒間。
裴末不動聲色加快速度,動作依舊優雅,刀削面卻在快速消失。
其他食客只能眼巴巴看著他吃,那叫一個饞啊,不停舔著嘴巴,快把嘴唇舔下一層皮來,卻絲毫不能緩解心中的饑餓。
他們好后悔,干嘛不走看別人吃面,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會變成這樣,還要留下挨饞,簡直是以身犯賤,可要說走
“我不走,我憑本事找到的寶藏店鋪,吃不到,還不能過過眼癮嘛。”
“他都快吃完了,就等著分點面湯呢,你叫我走”
當然面湯是沒有面湯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從別人那分到漂亮早餐店的食物,長得又不好看,不能靠美色上位,只能明天早點起來排排隊維持下生存。
裴末喝完面湯,起身付掉面錢,他都走了,剩下的人自然沒有理由留下,邊聊邊往小巷走去。
“沒想到黎老板會破例,說實話我有點怵她,尤其是那雙眼,感覺好空洞,里面什么都沒有,叫人心底發寒,她今天這樣做,雖是因為顏值這樣傷感情的理由,我反而更親近她了。”
“兄弟原本不是我一個人怕她嗎,明明那么漂亮的一個美女來著,是感覺她比第一次見時更有了人味兒。”
“對,像以前我們嚷嚷,她肯定不搭理,現在偶爾能回答了。”
“有人味好啊,有人味才有活力,之前老板看著那么冷清,我老感覺她被風一吹,就要散了,怪讓人擔心的。”
由于走出院子,他們以為黎初聽不到,說得都是心里真話,但黎初聽得到。
她停下收拾碗筷的手,朝窗外看去,陰了一早上的天終于放晴,三三兩兩的光束破開灰云落下,照在食客身上熠熠生輝。
很溫暖的顏色。
黎初忽然想到副本世界,那看不到盡頭的日日夜夜,記憶中永遠只有暗沉,晦澀,或者刺眼的血紅,一切都透著刺骨的寒氣,哪怕是濺到臉上的血,在短暫的溫熱過后,也迅速冷去只剩下陰冷。
那是一個死掉的地方。
現在她回憶起來,只有無窮無盡的廝殺,殺人或者被殺,殺到最后再也感受不到生命消亡的悸動,麻木向前,呼吸間只剩下血的腥味,為了活著而活著。
這樣的日子黎初過慣了,她理當適應,乃至擅長才是,不然也不會成為唯一的通關者,可現在記起來,她才真真切切感覺到,那樣的生活是畸形扭曲,以及不正常的。
還有一絲遲到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