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左丞稍安,專鹽引雖發不下去了,但是鹽礦我們必須守住,蟄伏待來日,再做打算。”段泠歌說。
“又是蟄伏,又是待來日,兜兜轉轉,一事無成,公主要等到什么時候”鄭左丞因為心血付諸東流非常痛心。
段泠歌不發一語,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冰冷。
鄭左丞這時表情也變得森冷,他直言“公主有今日之敗,乃是因為夏遲。此人再也留不得,公主早做決斷,臣為公主除掉她。”
段泠歌神色一凜,冷聲“這是我的家事。這件事我已說過,夏遲一不入仕,二無權力,不宜再節外生枝。”
“不是節外生枝。這夏遲留不得。她畢竟是夏孟輔嫡親世子,你把她留在身邊,未免投鼠忌器。臣能相信公主,可是公主手下還有別的人呢公主與夏孟輔有姻親關系,眾人難免心有疑慮。”
“大膽你是不信任我嗎你等是要違逆本公主了”段泠歌怒道,一拍桌子。
鄭左丞連忙跪倒“臣絕無二心。只是想請殿下三思,即便是公主心智堅定,那駙馬呢,她是公主身邊之人,卻難免向著她爹。萬一關鍵時刻,她拖后腿,我等將是滅頂之災,不能冒險望公主再三考慮臣的建議。”
段泠歌悄悄握緊了拳。皇族勢弱,她還不夠強大,被欺被逼迫,為了自己的利益違背她的意志的人,甚至包括支持她的世族,政治斗爭之殘酷甚為諷刺。
“此事再議,要如何處置她,我自有打算。退下。”段泠歌刻意表現出自己的憤怒。
有時候為君者,怒和不怒,都不是隨著自己的心,要喜怒不形于色,有時候卻要刻意表現出來。這是為了表明一種態度,讓臣下揣摩她的意圖,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殿上的人都嚇得跪倒在地不敢出聲。鄭左丞見段泠歌態度堅決,也只好甩手告退了。鄭左丞走了以后,段泠歌的思緒卻沒有因此放松下來。以前她是下過決心要除掉夏旅思,可是這種念頭早在許久之前,似乎就再也不曾出現過了,但是情勢變幻莫測,現在夏孟輔,鄭左丞,再加上夏旅思,情況變得越來越復雜。
還有夏旅思她幾乎都忘了,夏旅思是夏孟輔強迫于她的人。如果大婚這一年一來,夏旅思不是一個天生的癡兒,她或許早就把夏旅思視為一顆夏孟輔強插在她身上的釘子了。但是夏旅思以前只是個心智只有三歲的癡兒,于是她只是徹底地漠視了她,當做沒這個人,也就客觀上容忍了她的存在。
可是現在夏旅思不是癡兒了,夏旅思的笑,夏旅思的癡,夏旅思讓她又好氣又好笑的一舉一動,已經讓她很難再無視她。那么夏旅思呢雖然從蒼翼山回來以后,夏旅思有了神志,可是她現在也還像個只知道胡鬧的孩子。
但是她不會永遠如此,一旦她懂得了世間之事,她會怎么樣
那個追著她喊娘子,滿嘴聽不懂的胡話但是亮亮的眼睛總是帶著純凈,那個動輒對她舉止不端的癡兒,她會背叛她嗎
段泠歌想到這里,突然覺得心口一陣悸痛,這讓段泠歌喘不過氣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眼前突然像閃電一般,頭痛欲裂。
“嗯”段泠歌強撐著身體,捏住桌沿的指節泛白。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小娥最先發現了異樣,驚叫一聲沖過來。
藍陌也大步過來,擔憂地扶住段泠歌“公主,您聽見嗎,公主”
段泠歌的臉色煞白,額角布滿了冷汗,她的眼前被閃電耀眼得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見。最后終于勉強看清了小娥和藍陌的擔憂神色,她身體一軟,倚靠在小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