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討論的正是能否擴大大隊鴨子大鵝的養殖規模,擴大蛋類生產問題。
大部分人都同意擴大生產,尤其是年輕干部,他們不喜歡勒緊褲腰的日子,不喜歡吃不起肉買不起收音機、自行車、娶不起媳婦的感覺。
一個年輕人道“支書大伯,現在社會變了,政策變了,咱們大隊也得變變。”
另一個年輕人立刻附和,“對呀,人家管家埭和魚龍圩大隊都在加大養殖力度,社員的腰包都鼓起來,四外村的大閨女都愛嫁到他們村去。”
大隊長年紀也大,知道孫老支書的意思,他吧嗒兩口煙袋鍋子,“政策是那么好變的這大隊種什么、交什么,都是有計劃的。行啦,暫時就按原計劃繼續。”
有個年輕人不服氣,撇嘴嘟囔了一句,“老頑固。”
孫老支書瞪了一眼,“你小子說啥大點聲”
那年輕人卻不敢,他當然不敢,老支書在大隊當了這么多年支書,那威嚴大著吶。
他們雖然有些不滿,卻也不敢直接頂撞。
一說散會,他們就各自回家吃飯去。
年輕人少不得要聚堆背后嘀咕幾句,他們大隊的領導班子真得改改了,一直都是老孫支書和大隊長組合,年輕人都沒機會。
瞅瞅人家別的大隊,書記和大隊長都四十出頭,他們這倆都六十多了。
可惜大隊和大隊的干部選舉不一樣,每個大隊都有自己的歷史問題以及習慣問題。
孫家官莊這些不服氣的年輕人也就是自己不服氣,他們爹娘可服老支書呢,而且是無條件相信。孫老支書說啥,他們就信啥,他讓咋干,他們就咋干。
這當然不是盲目信任,而是在常年的生產生活中積累下來的信任。
當年饑荒的時候外面人都有餓死的,他們大隊卻沒,外面都吹什么畝產十萬斤的時候,他們依然老老實實地打糧食,交鴨蛋和藕等副產品。
公社要求按照畝產萬斤的數目交公糧,外面大隊都交不出只能把儲備糧、口糧都交上去。他們大隊之前報上去的就是正常數目,雖然公社有處分下來,卻被老孫書記一人背了,滿村子沒用為了交公糧餓肚子吃樹皮。
后來老孫書記又據理力爭,說孫家官莊地少水多,以后要取消他們交公糧的任務,他們可以交藕、蘆葦、鴨蛋、鴨子等副產品當公糧。
公社不同意他去縣里申請,最終申請下來,不但孫家官莊受益整個水泊公社都調整了任務糧的內容結構和數量。
所以只要年輕人說老孫支書老頑固,不肯改變,拒絕進步,村里老人就罵自家孩子,“你們懂個屁,老支書吃的鹽比你們吃的米多。哦,你們說自己走的就是改變的路,難道我們不是從年輕時候改變過來的這幾十年我們是一直不變的嗎”
孫老支書正和大隊長說話呢,就見四寶兒嗦拉著糖噔噔跑過來。
四寶兒嘴里喊道“爺爺,大軍小嶺哥哥他們來了,大軍哥哥說他有什么好事兒要告訴你。”
孫老支書聽說親家孩子來了,就以為親家母也來做客,就趕緊收拾一下回家待客。
那邊又有人說知青點來了一些省城美院的老師和學生,他們過來采風要住在知青點。
孫老支書擺擺手,“讓他們隨意,你們多照應著點,派倆女人青年的跟著,別讓他們掉河里去。”
水泊這邊環境特殊,所以不只是美院的來畫畫,還有報社、雜志社的來攝影,還有大廠宣傳干事帶著明星過來拍宣傳畫報呢。
孫老支書也習慣了。
他一邊走一邊盤算著大隊的活計。
現在已經深秋,孫家官莊本來地就少,秋收也比其他地方輕松不少,不過他們過陣子也得組織人手下河挖藕,這是一項苦差事。
他們還得組織人收割蘆葦,冬天沒事的時候就讓男人女人編席,既能滿足自己村里需要,也能送到供銷社交任務,還能賣出去一部分。
哎,就是賣出去這一部分,多少有些不好掌握,少了見不到錢,多了就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