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聽起來真奇怪。”
虎次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抿了抿嘴,語氣嫌棄的嘀咕“雖然我以前就是這么喊的,但現在怎么就那么不自在。”
“大概是因為你已經是個老頭子了吧。”卯生帶著笑意回答“我倒是挺適應的。”
“你只是感到有趣吧被一個老頭子喊哥什么的喂,別笑了。”虎次郎緩慢眨了下眼,慢慢找回了年輕時和好友相處的感覺,語氣也漸漸自然起來“你就比我大一歲不,就幾個月而已,真是的,明明年輕時我比你還高一點,偏偏得我叫你哥。”
“大幾個月也是大,而且,虎次郎,你現在縮水了少說也有十厘米,早就沒我高了。”
虎次郎面無表情,“你要這么算的話那我就得管你叫卯生小子,畢竟我現在顯然比你要老嘛。”
“我倒是無所謂。”卯生笑道。
“那你就叫卯生小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打起精神這么說道,隨后低咳了幾聲,嚴肅起來“言歸正傳,你這次喊我過來,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拜托我嗎但說無妨,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會全力幫忙的。”
“問都不問就打包票,就不怕我提出什么過分的事嗎”
“哪怕你讓我現在去死都沒關系。”虎次郎咧嘴道,“我怕什么。”
卯生頓住了。
半晌后,他嘆口氣“無法否認我確實幾個不情之請,但我并不想勉強你。”
黑皮白發的咒靈那長長的骨尾晃了晃,想了想,最后還是直白說道“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也不來拐彎抹角試探那一套,我就想問,現在的你是否還愿意為了年輕時的理想而再努力”
年輕時的理想
虎次郎緩緩睜大的眼睛,
在聽到“理想”這個對他的年紀和身份來說頗有矯情嫌疑的詞后,他滿臉呆滯。
就像只被嚇到的老貓頭鷹。
“我知道這幾十年來你變了很多,也已經做了很多以前不會做的事只是,你真的已經被同化了嗎還是說,心底深處依舊在不甘著呢”卯生觀察著曾經的好友和同伴的神情,一句句問著。
虎次郎心在砰砰跳動著。
他張了張嘴,干巴巴的發出一個音“我”
然后聲音卡住了,久久沒有下文。
年輕時的鶴見虎次郎人如其名,性格虎的不行。
一頭像是獅子鬃毛般的張揚紅發總是隨意往后梳,扛著一把刀就敢上天入地的作,只要看不順眼的都敢出言挑釁,也就和他一塊在鶴見家長大的卯生制得住他。
不過卯生也只是讓他收斂一點,并未對其思想進行干涉。
因為他們都差不多。
看這個咒術界不順眼,看早該被淘汰的傳統不順眼,所以想要改變這一切。
留著紅色短發,一派浪客打扮,肆意張揚又不羈、內心比誰都炙熱的虎次郎。
束著黑色微卷高馬尾,白膚俊秀,世家公子般看似規矩溫和又沉穩,實則內心無比大膽又頗有主見的人類卯生。
他們曾經一度并行過,約好要成為變革的引領者。
然而,虎次郎的錨在卯生身上。
卯生的錨又在佐知子身上。
非正常甚至可以稱得上慘烈的結局,讓曾經的一切都一殞皆殞。
“我不知道。”虎次郎在沉默許久后,終于開口說道。
他神情茫然的看著自己枯樹般的手,喃喃自語“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已經78歲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的事,早就沒了談理想這種興致,我現在只想要保護卯生哥你的生活,想要償還曾經的罪你不用說什么不關我的事,怎么會不關我的事呢我沒照顧好佐知子夫人,也沒有及時發現父親他們的打算,更是在你變成這個模樣后答應了父親的要求、任由鶴見家篡改歷史卻視而不見旁觀者就該同罪。”
卯生沒有出聲,只是安靜的傾聽著。
白發蒼蒼的老者忽然抬頭,思考了許久,扯出一個難看的表情,他繼續自言自語“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在厭惡我自己,這幾十年來,我看著鏡子里的我自己,都感到難以言喻的惡心我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所以我幾乎能不照鏡子就不照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