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仆雖為九卿,作用則是掌管天子輿馬,就是孫大圣當初當的那弼馬溫。
楊彪要是普通士族出身,這樣升遷路徑就算了,他家到現在,可也是三世三公,他父親楊賜更是天子老師,卻因為升遷與何進重疊,一路被碾壓。
各種滋味,大概只有楊文先自己清楚。
“當初見荀君,皎皎童子,聰穎卓異,我便知君必非常人,”楊彪道,“日后與君同殿為臣,當勠力同心,共奉天子。”
“楊太仆所言極是。”
別說,看見兩鬢微斑的楊彪,荀柔才終于有自己彎道超車的實感。
九卿也是二千石啊。
楊家與他家過去合作愉快,他家標點符號,使兩家在士林賺了不少名聲,他家竹紙在河東地區銷售,承包給弘農楊氏,在荀柔被黃巾抓去后,楊彪之父還曾為他辯解,但從今往后,卻不知兩家關系將會如何。
他自己當然不會成為下一個“何進”,但楊家會怎么想,卻是另一回事了。
“下一位”
“不必,”對面的中年也擺手,朗聲笑道,“哈哈,何大將軍不必介紹,我與其家通好,于阿善還是童子時便認識啦你至雒陽也許久,果然是不愿來登我家門嗎”
“豈敢豈敢。”荀柔也換了更親切的語氣,“伯求先生不是向來漂泊江湖嗎來往不定,我哪知道先生在不在家中”
“你就是不愿與我這個老頭親近,我豈能沒有自知之明”何颙笑道,“當初知你不凡,卻沒想到,果然一飛沖天了。”
“伯求先生,天下之望,何必說此酸詞,讓人懷疑您的度量”荀柔笑道。
何颙一笑,站起來,上前拉住荀柔的袖子,又向何進道,“大將軍辛苦許久啦,我與本初他們也相熟,便由我來做這介紹之人吧。”
“勞煩伯求先生。”何進恭敬行禮。
何颙此時雖只是白身,但以其名望,卻完全擔得何進這一禮,不過側身稍避而已。
司空張溫親至,太傅楊賜遣其子楊彪前來,太尉鄧盛行事低調謹慎,不與人相接,不曾赴宴,而代表朝中最后一位大佬袁隗前赴宴的,正是袁紹袁本初。
這位將來的河北霸主,看上去三十余歲,身材頎長,容貌端莊,美髯垂胸,頭戴高冠,身著儒服,腰上左掛佩劍,右懸香囊玉佩。
荀氏族中亦多注重儀表,但同袁本初兄相比,都還差一些莊重儀式感。
只見其人,深深看一眼荀柔,右腳退后,再從席上起身,一震衣袖,扶一把腰間佩劍,然后再彎腰長揖,“見過荀侍中。”
“不敢。”雖然袁紹不過是六百石將軍府掾,但人家可是四世三公,海內名士。
和宦海浮沉的楊彪不同,袁紹之前只做過一任縣長,便在家守孝六年,先守了父喪,又補了母喪,接著覺得局勢黑暗,在雒陽隱居自守,如今才被何進請出山。
雖然吧,咱也不知道,在雒陽隱居是個什么路數,但袁本初說是在隱居,那就隱居嘛。
“侍中先有造句讀標志、制竹紙以宣文治,后又殺張角、淹下曲陽以得武功,如今天下安定,亦賴君一分。如此文武兼備,紹早仰大名,恨不相逢,今日一見,方之名不虛傳。”
“客氣,客氣。”
“如今天下已定,反賊已滅,正當誅殺宦官,匡扶社稷,”袁紹用低沉激動、有節奏的聲音道,“天下危難,百姓不安,黃巾賊起,正因彼輩,橫行暴斂,肆意妄為禍害百姓,又阿諛奉承,矯飾言辭蒙蔽天子,若閹患不除,則天下不得永安”
袁紹此話一出,荀柔倒還穩得住,堂中卻有數聲抽氣以及杯盞翻倒的聲音。
誅殺宦官之聲,雖始終不絕,但這堂中官員,能自言同宦官毫無交道的那是沒有,畢竟西園買官,雖然是天子親自坐鎮的買賣,但劉宏也不會親自和買官之人談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