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相信的。
“今日方知,家有大賢,”他恭恭敬敬的向姐姐長揖,心中歡喜,“多謝賜教。阿姊之言,使我茅塞頓開,日后必時刻銘記在心。”
“好了,起來吧。”荀采淺淺一笑,“餐食俱已備齊,你還不送去給堂兄他們如今時辰不早了,早去早回,晚些時候,我還有事與你說。”
“好。”
“阿娘,我想隨阿叔一道去。”荀襄望著母親,聲音軟軟。
“我也想隨阿叔一道。”荀欷扯著荀柔另一邊袖子,向母親道。
“好吧,”嫂嫂點頭,“你們要記得帶阿叔回來,路上小心。”
荀柔無奈看了嫂嫂一眼,張氏輕笑,“這都是夫君囑托,還望阿弟勿怪。”
很好,自己就是食物鏈底端,沒問題。
走出高陽里,穿過一段田畝,前方便是荀氏墓地。
荀柔遠遠就望見自己參與搭建的低矮的草廬。
三位堂兄已決定三年孝期,要倚墓而居,守在伯父墓旁。
這間草屋,墻壁不以泥封,全以木石茅草,不置陳設,因為要“寢苫枕塊”,即睡芒席,枕土塊。
雖禮中是這樣要求,不過荀家墓地與高陽里相距不遠,每日往來也很容易,連族中都并非都全都自守嚴苛如此。
但三位堂兄既已決定,荀柔也無言勸說。
況且,他們心情哀痛,他又如何不能理解。
遠遠望見那處丘土,伯父沉睡之地,荀柔神色也默默黯下來,喪禮之時,那種哀痛酸澀的心情,似乎又上心頭來。
他記得伯父許多話和神情,然而,在記憶最深的,還是幼年之時,他靠在小哥哥荀彧身邊,睡意朦朧之跡,耳邊悠揚起伏的經書。
那是他的童年。
他尚且如此,三位堂兄心情只會更甚。
“阿叔”“阿叔。”
荀襄、荀欷童音清澈,將他思緒喚了回來。
他眨眨眼睛,將眼中濕意盡去。
故去的人,已經故去,活著的還要前行,這才是所謂家族傳承延續。
“阿善來了。”
荀衍最先聽見動靜,出來迎接。
他身穿著粗麻的斬衰之服,手執苴杖,面容消瘦許多。
“休若兄長。”
“阿兄又忘記,如今當叫阿善含光了。”荀諶比他后一步出來,對荀柔點點頭。
再他之身后的荀彧,瘦得厲害,穿著并不貼身的喪服,顯得形銷骨立。
“含光。”荀彧眉眼輕輕帶起一絲溫度。
荀柔垂眸,“節哀”“勿損”這樣的話,荀彧自然比他記得更清楚,輕飄飄的說出口,哪又有什么分量。
他只伸手握住他的小哥哥,那雙帶著筆刀繭和箭繭的手,真的瘦得太多了。
“休若阿叔、友若阿叔,文若阿叔。”荀欷和荀襄放下食盒,一道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