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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
雖然并未刻意選擇,但能在短時間內學會洛陽雅言,規范禮儀行為,這些孩子絕非庸人,其父母能脫離瘋狂熱烈的宗教氣氛,也絕非短視毫無心算之父母。
他們如今大多成了孤兒,被荀家收養,但荀柔從未想過將他們變成家中的奴仆佃戶。
若只是想找干活的人,他當初何必費這么多功夫。
刻意控制下,僅有的五個成年男子,都是受傷殘疾,被分配看門守院之類邊緣活計。八個婦人擁有本民族勤勞樸實的傳統美德,都在族中找到干活的地方。
除此之外,四十余少年男女,都站在他面前。
說是男女,其實只有五個女孩子,大多都是男孩,小的五六歲,大的十五六歲。平時隨守衛操練,做些跑腿洗衣掃灑等雜活,也幫著農時下地。
原本暫時這樣安排,讓他們先安定踏實下來,回歸正常的生活節奏,順便在荀家氣氛下熏陶禮儀和組織紀律。沒想到阿姊卻放在心上,知道他交過他們一些字和禮儀,便三不五時教教他們。
所以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一群干凈、整齊、識禮規矩的少年和孩童。
他真得好好感謝阿姊。
雖說也偶爾教教荀家孩子,但這些孩童,荀柔準備換一個教法。他愿稱之為實踐教學20版,區別于,教劉辯的10版花架子。
天寒沒有食蔬,他帶著這群學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磨豆做豆腐。
豆腐這種美食,早在兩百年前西漢,就被發明出來,但由于制作工藝復雜,或者說,東漢時期的民間,還沒有多余的勞動資源浪費在加工食物,僅使之更美味上,故而還只是上流社會食物,未得到普及。
所以,當他說起,大多數孩子,并不知道豆腐是什么。
“這是一種美味的豆制食物,雪白細膩,綿滑如脂,輕白如雪,食之如有肉味。”荀柔抱著軟軟的小侄女荀襄,身邊侄兒荀欷抱著,他家頤養天年的老兔子,嚼干草嚼得目空切。
他哥和嫂嫂也是心大,居然將兩個小侄也丟給他。
聲清晰響亮的吸口水聲,在孩子群中響起。
荀柔微微笑,用筆沾了墨,捏著荀襄的手,在木板上寫下“豆腐”二字,然后將板豎起來。
“此物三百年前,由前漢淮南王發明。其人在煉丹之時,不甚將石膏粉倒入豆漿,水中凝結出如霧如花的白色絲絮。淮南王以為這是豆漿腐壞,沒想到這種白色絮物,綿軟可口,大出所料。他驚訝之后,也覺得有趣湊巧,故以豆腐名之。”
“大家應都見過,家中若有肉,當懸于梁上,置于通風之處,若將肉堆積在室內,置之于地,則肉必壞爛,腐之字,其意正是變壞變爛。”
“然字意如此,豆腐二字,連在一處,卻絕非腐壞之意,成為一個好詞。”
“淮南王制仙丹不成,誤打誤撞,制出美食,的確巧合。然雖名巧合,非其人也未必有此成。
門口冒出一個,荀氏特有的清秀可愛的小腦袋。
荀柔看了眼,又望向院子懵懂眼神,微微笑,“有人,若礙于陳見,見豆漿凝絮,以為腐壞,就不細心觀察,則不能發現其并未腐壞酸敗,若觀察之后,不加好奇之心、探索之心,不大膽嘗試,則不知其美味。若嘗試之后,不落筆記錄為文,則后世不可知。”
簌簌。
又伸出兩只腦袋。
“圣人有言格物在先,方能致知,致知之要在于誠意,正心不移方能誠意。學以格物為始,今日格物則從制作豆腐開始吧。”
荀柔終于忍住笑,向外面的小蘑菇頭招招手。
于是
門后一拖拽,禮儀端方的走出三個小豆丁。
當然,真的儀態端莊的小朋友,是不會這樣探頭,也不會呼啦啦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