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下心中隱隱不安,搖搖頭,“不夠。”
不說潁川,就是加上豫州全境,也不足和董卓的西涼軍抗衡。
“潁川之地,位處中原,地緩而民富,文興而武廢,百姓執耒則以自足,不以勇武為傲,若逢亂世,則為四戰之地,受兵燹之災,百姓離亂無以自保”
荀柔心頭一悸。
是他的錯嗎潁川并不適合做為根基。
“事未至何以先怯”荀攸皺起眉,神色頓顯冷肅,“況且,當真兵戈興起,我族雖無西涼兵之精悍,但占取地利,又有民心所向,亦有一戰之力。”
“若能避戰,也不必”荀柔連忙道。
“即當戰,又如何戰則戰矣,又有何懼”荀攸深深皺起眉,“含光何如此低看本族子弟,以為皆為怯戰之輩”
他少有露出這樣神情,將一旁荀忱嚇得一驚,“公達何以至此”
荀柔動了動唇,他豈敢低看,休若、友若、文若阿兄,都是留名史冊的文臣武將,文武才能,他都遠不能及,他只是只是怕自己帶來的改變,會害了他們。
青年臉色都變了,露出惶然無措的神情,荀攸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寧,以至言語激烈。
當初將他們遣離雒陽,就當知含光的心意,只是
荀攸神色一改,在榻前稽首下拜,“攸失禮冒犯,望叔父恕罪。”
“公達”荀柔一慌,連忙伸手撈人,“這有什么請罪的,說來都是我考慮不周。”
既然無計施為,再說這種話的確不該。
“休若、文若在家,叔父何必擔憂。”荀攸只覺握住的手一片冰涼,像握著一塊寒冰,不由蹙眉。
小叔父何時能明白,他不能一直像保護孩子一樣保護他的同族和兄弟大家順意,是感念他的心意,但七尺丈夫,誰愿意一直被人當做無能的稚子
他若一直不肯用
這時,荀緝帶了太醫回來。
荀柔一看是老熟人太醫令吉本,不免有些驚訝。
荀緝這才解釋道,路上碰見一位高校尉,聽他解釋,又看了太傅印信,就直接帶他去太醫令家。
吉本給他看過幾次病,聽聞嘔血也有些緊張,連忙上前看脈。
說來說去也不過尋常,心肺脈弱,氣血兩虛,多思少食,舊疾未愈,又不曾好好休養
荀攸站在一旁,就看荀含光不時偷偷瞥來一眼,過片刻又瞥一眼,帶著心虛,就跟做錯事一般,卻不在意太醫令之言。
他心底終是一嘆。
也罷,含光并不熱衷功名,族務與天下之事,對他恐怕負擔過重了
藥方開好,府中就有藥材,不一會兒就煎成。
荀攸接過仆從端來的藥盞送進屋來。
大侄子的表情,就很嚇人。
兇起來很嚇人,突然變得這么溫和也很嚇人,也不再勸說并州、潁川之事。
荀柔端過冒著熱氣的藥盞,心里沒底。
“公達可聽說,今日曹孟德行刺董卓未果,逃出雒陽了”他小心的尋了一個不輕不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