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舟掛斷電話,整個人倚在沙發上,心跳得太快了,他甚至能聽見太陽穴的血管劇烈跳動的聲音。
他熟悉這種感覺,這副身體似乎總是在與各種疾病斗爭,他記得在重生之前,自己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時光里,陪伴他的是無休止的疼痛和發燒。
相比之下,現在的情況還好,至少他不疼。
顧舟艱難地撐起身體,給自己倒了杯水,他能感覺到額頭有點潮濕,應該是退燒藥開始起作用了。
他把那杯水全喝下去,疲憊不堪地向后仰倒,身體的不適讓他意識恍惚,很想睡覺。
就在他即將睡著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顧舟抬起眼皮,聽到門口有人說話“顧舟,是我,你還好嗎能開門嗎”
傅沉的聲音。
顧舟強撐著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向門口,用最后一點力氣擰開門把。
門一打開,外面的人立刻沖上來,一把扶住了他即將歪倒的身形,傅沉眼中透出驚愕之色“顧舟”
他緊緊扣住對方胳膊,只感覺這人身上燙得嚇人,明明前天分別時他還好好的,不過一天時間,這尊瓷器已經把自己搞得半碎不碎,快要病死在家里了。
“你怎么燒成這樣”他不自覺地提高音量,“快換衣服,我送你去醫院”
“傅總,”顧舟在他身上借力,勉強開口,“我吃了退燒藥,已經開始退燒了,我不去醫院。”
“不行”
“信我,”顧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努力抬頭看他,“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傅沉緊緊地抿住了唇。
他看著面前的人,看到他臉頰潮紅,額頭有細密的汗珠,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吐出的字句因生病而顯得嘶啞。
那雙黑眸有點失焦,更顯得整個人脆弱不堪,搭住他肩膀的手腕瘦極了,皮膚很燙,脈搏很快,卻沒什么力度。
傅沉看著他,原本強硬的態度不由自主地開始軟化,他摸了一下對方額頭,摸到一手的汗“如果過一個小時還沒退下來,我必須帶你去醫院。”
“好。”
“去沙發上,”傅沉扶著他往客廳里走,讓他在沙發上坐下,看到旁邊放著一條毯子,順手拿起來給他裹上,“別著涼。”
顧舟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被人照顧是什么時候的事,到了最后,任軒十天半個月都不回一次家,回來也不跟他說一句話,躲得遠遠的,好像生怕從他這里沾上什么病毒一樣。
因為確診就是晚期,他直接放棄了治療,只從醫院開了鎮痛安神之類的藥物,這些藥吃到最后也不再管用,但疼痛讓他清醒,疾病讓他看清一個人的本質,他背著任軒,偷偷立好了遺囑,將一部分財產給了母親,剩下的則簽署了捐贈協議。
唯一可惜的是,沒能在房產證上刪掉人渣的名字。
他還記得任軒在得知這件事以后的反應,怒不可遏、難以置信他似乎無法理解,他向來柔弱可欺的愛人居然學會了反抗,學會了報復。
在那天,顧舟遭受了結婚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家暴,任軒撲上來掐他脖子,差點把他掐死,他不怕死,但他依然心有不甘。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一切從沒發生過,他不想浪費自己寶貴的生命和人渣糾纏,他只想過普通的、平靜的生活。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不甘,才讓他得到了重生的機會。
此時此刻,顧舟垂下眼簾,攥住了那條毯子“謝謝。”
傅沉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表情像是無可奈何,顧舟抬眼看他,覺得這樣的表情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張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