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眼中的世界和平時并無不同。閉上眼睛的時候,手邊卻好像觸摸到另一種物質,一種本不應該存在的方向。我可以順著那個不存在的方向走來走去,但那種嘗試給我一種可怕的混亂感。
沿著那條路往前看,我看到鄧布利多的死亡、斯內普的死亡、外婆的死亡、千萬條道路指向同一個方向。沿著那條路往后看,我看到母親的死、小天狼星的死、塞德里克的死、我的出生。那些我們無力選擇也無法改變的事,是這條不存在的旅途的終點。我可以停下。只有腳下的這一個點難以看清。我可以永遠享受這個不被預測的現在,但是我做不到。我仍然需要前進,因為別人也永不能停下。
這是母親十歲之前把我帶入巴別圖書館之后獲的東西一個偽神,一個征兆,一個眼睜睜看著別人死去而無能為力的超級計算機。我試著往后退了幾步,那個二十四五、臉頰飽滿、眼里帶著可怕的狂熱的光的女人出現在我面前,頭也不抬地配置著一鍋味道令人作嘔的魔藥。身后的孩子不哭也不鬧,坐在那里,像塑料塑成的什么玩具,而不是活物。
“四歲的我。”我輕輕撫摸過那個孩子的頭。
先用各種各樣的藥物排空我的思維,然后再用各種各樣的咒語填滿那個空殼。四歲的我從不動彈,從不哭鬧。在維多利亞的牽引下,她的行動是精準而敏捷的。萬無一失得讓人惡心。
然后是十歲。十歲的我在紐約,平靜地走進那扇門,卻出現在阿根廷最南邊的燈塔下。圖書館不容納我,也沒帶給我的母親任何東西。十歲的我雙目緊閉,陷入并不可怕的昏迷。但是母親后悔了。她在管理員的指引下依次交出各種名詞父親,母親,親吻,平穩,柔情,非凡,人生。那些東西放在布丁瓶里,像燭火一樣緩緩跳動。而我的什么東西,恐怕也在其中,使我變成一個有缺陷的、支離破碎的人。
然而又是這個地方把我放回這里。我不敢說我的生活是無憂無慮的,卻也不能因此把它當作一文不值。一面,我經歷著獨屬于我的痛苦,另一面,我確實是快樂的。我愛人,也有人愛我。支撐著我的東西和讓我痛苦難忍的東西緊緊交織在一起。
它與我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似乎也沒什么不同。
我睜開眼睛。
床頭柜里塞滿了奇奇怪怪的東西。我翻了翻,一個小玻璃瓶被我抓在手里。我把它拿出來,里面的金色藥水亮堂堂地翻動著泡沫。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給我的福靈劑。不知怎的,我今天格外想喝下一口。我把那塊封蠟揪開,小心地嘗了一口。
沒什么特別的感覺。我把剩下的福靈劑干脆地倒進嘴里。
今天是普通的一天,沒什么特別的。有魁地奇比賽,馬爾福卻沒有換上隊服,而是灰頭土臉地跑了出去。安妮對魁地奇感興趣,找球手是誰倒是無所謂。我則趁著馬爾福請病假,溜出斯萊特林的人群,往八樓走去。
馬爾福在走廊里緊張地徘徊。身后有兩個女生探頭探腦,看到我,她們尖叫一聲,差點逃跑,被馬爾福一把拽了回來。還沒等我開口,她們一人臉上挨了一耳光。我打量了一下,“克拉布和高爾”
“我早就說過我不想”一個女孩咬著牙說。
“閉嘴,這不是你能選的”馬爾福吼道,“呆在這兒,不然有你好看的。你來這兒干什么”最后一句話是在問我。我聳聳肩“閑逛。沒有你的魁地奇我懶得看。”
馬爾福的臉色很精彩。“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不想看魁地奇,就來這邊閑逛,看看有沒有別人。我先下去了。”
“等等”馬爾福抓住我的衣袖。
“怎么了”
過了很久,馬爾福小聲地開口。“幫幫我。”
我和他鉆進有求必應屋。馬爾福把我領到那個高大的消失柜前。
“求求你,幫我守住這個秘密,不要告訴其他人。”他幾乎在哀求,“主人給了我一個任務,讓我、讓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
“讓我殺死鄧布利多”馬爾福的眼中浮起一汪淚水。
我只需要沉默地聽他講就好了。馬爾福的哭聲很壓抑,在有求必應屋回蕩。我順手翻出一個盒子,里面裝著一個灰撲撲的冠冕。我把它塞進口袋里,勾住馬爾福的脖子。“起來吧,你不是要修這個消失柜嗎干活吧。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叫我。”
“你也幫不了什么。”一通情感發泄,馬爾福又回到原來的狀態,“不準,告訴,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