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深沉的眷戀,有甜蜜的溫情,也有銘心刻骨、至死不休的恨意。
他偉大的愛情,未必就比別人的恨意更強大。
“姝兒”
聶昭看得清楚明白,但重華在幻術作用下,徹頭徹尾沉浸在無知的幸福之中,面對比自己還高出一個半頭的鋼鐵猛男,欣喜若狂地張開雙臂迎上前去
“姝兒,我好想”
唰。
那響聲如此微弱,幾乎淹沒在重華驚喜的呼喚之中,只有側耳細聽才能察覺。
那是以魔氣凝結而成的利刃,正面刺穿重華胸口的聲音。
“咦”
重華怔怔低下頭去,美夢成真的幸福表情凝凍在臉上,仿佛一層滑稽可笑的面具。
遲來百年的復仇之刃,這一次終于攫開他的血肉皮囊,貫穿他的臟腑,在他胸口綻放出大朵璀璨的紅花。
布衣之怒,流血五步,今日是也。
“你、是”
幻術在這一刻解除,長年籠罩在重華眼前的陰翳隨之消散。
映入他眼中的,不再是“姽姝”纖細玲瓏的骸骨,而是
一個猛男。
一個小山一樣的猛男。
一個穿著繡滿金線的精致小紅裙,裙擺勉強繃住膝蓋,胸口被肌肉撐裂成深v,總之就是非常不可名狀的猛男。
“啊”
“啊啊啊”
“你是什么東西啊啊啊啊啊”
看清現實的一瞬間,重華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天靈,大腦完全停止了思考,強烈的驚駭與惡寒流遍全身。
他口吐鮮血,憑著求生本能揮出一掌,立時就要將那具身體擊成碎片。
然而,他才剛抬起胳膊,脖頸便被閃電般奔襲而來的鎖鏈緊緊纏住,向上一提一甩,騰空旋轉180度后,大頭朝下狠狠栽入了地里
那一刻,他清楚聽見了自己頸骨扭斷的聲音。
重華“”
“呼。”
聶昭長舒一口氣,在他身后云淡風輕地撣了撣手,撫平衣襟上不存在的褶皺,擺出幾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高人架勢。
“嗯,這個角度不錯,摔得很漂亮。”
她端詳著自己的插花作品,不無得意地挺起胸膛,“現在,我有一點理解葉道長的心情了。”
黎幽阿昭,你手心出汗了,要不還是先擦擦吧。
聶昭閉嘴。還不是因為你解咒太慢,我差點以為趕不上了。
“重華上神,我很遺憾。”
聶昭內心波瀾起伏,面上絲毫不顯,仍是一派心平氣和的從容微笑。
“倘若你對那些凡人感到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抱歉,我也會考慮摔輕一些,讓你在臨死前做個體面人。”
“但我想岔了。你這個人,生前就從來沒體面過,哪里還在乎死的時候呢”
“你就老老實實插在地里,等著被天下人圍觀,一人一口老痰送你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