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下了一場小雪,雪籽砸在宮道的青石磚上,有細碎的響聲,從南宮走到北宮,有兩道昏黃的燈籠火光,掩映得被雪覆蓋住的宮道,宛若銀龍一般。
宮道盡頭是宮女排房,簌簌夜雪中,緘默沉寂。
屋內暖熱黏煎,虞枝枝在做一個難堪的夢。
夢里,她一絲力氣都無,只能費力坐好,全身的力氣都用來扣著被面上的云紋,玉色的緞面襯得她手指更白,新筍般的指尖泛著紅。
她眼神躲避著,不敢看那人。
是她在欺身輕薄人。
那人身體滾燙,卻有一雙淡漠的眼睛。
虞枝枝小聲哭了一會,感到渾身的難受勁終于過去了一點。
然后有手掌覆上了她柔軟腰肢,燙得虞枝枝一抖。
她終于醒了。
她慌忙用手背貼了貼臉頰,讓臉頰上的熱氣散了一點。
她又夢見了那些荒誕的場面。
每次都是差不多的場景,她強迫著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男人的容貌虞枝枝看不真切,但她總記得那寒氣逼人的眼神。
她微微出神,想了想那個男人為什么任由她為所欲為,明明夢中的自己這般無力,他怎么不推開自己
然后她搖了搖頭。
這種夢,還需有道理可言嗎
虞枝枝起身,只感到寢衣汗濕了一大片,貼在身上,讓人難受不已。她慌張地拿薄被裹了裹身子,發覺她是獨自在房中,并沒人朝她鼓鼓囊囊的胸前露出發愣的神色,她這才放下了被子。
虞枝枝不喜歡她這幅身子,太過妖媚,迎著別人的目光,她總會感到難堪。
國朝崇尚淡雅風致,她這樣的相貌,容易讓人看輕了去。
虞枝枝猶在愣神,就聽見外面響起踢踢碰碰的聲音,她看了一眼窗外,見到天邊已經露出微白。
她不敢耽擱,連忙起身。
外間有踢踏的走動聲,還有其他宮女的壓低的說話聲。
這群女子不似尋常宮女,她們是掖庭令精挑細選,用來侍奉皇子的。
虞枝枝也是其中一個。
三天前,掖庭令找到了虞枝枝,說張貴妃看中了她,要讓她做皇子的侍寢宮女。
虞枝枝百感交集。
上次代王的事,已經足夠讓她膽戰心驚,她哪里還敢去湊到皇子身邊。
但面對掖庭令嚴厲的目光,虞枝枝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沒有拒絕的權力。
虞枝枝努力說服自己,這次不一樣。
這次,六皇子挑選侍寢宮女,是過了明路的,名正言順,而不是像代王那般,要在白馬寺那樣的地方茍合。
況且,六皇子性情溫和,他的風評和他的兩個兄長截然不同。
外間的說話聲大了一些,打斷了虞枝枝的思考。
虞枝枝從榻上爬起來,她起身換了一件干凈的寢衣,推開門打了水回來,細細擦拭身上黏煎之處,雖然發了汗,可她身上并沒有難聞的氣道,反而是絲絲縷縷薔薇露的味道,她從小習慣使香,如今遺失了這嬌生慣養的習慣,到底留下了一些余香。
虞枝枝擦洗完畢,從柜子中取出布條,往胸上裹了一圈又一圈,她接著系好小衣,穿上衣裙,對著鏡子施了妝,這才走出了門。